进不得,退无路。
门外脚步声渐远,眼前之人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腾’地跃开靠住另一侧墙壁。她鸦羽一般的睫毛低垂微颤,丰润的耳垂红似滴血,规整的额角掉了几缕发丝扫在她的脸上。
雁守疆喉头滚动移开视线,轻笑出声:“别多想,我可没有龙阳之好,刚刚只是靠得太近了。”
他这话一说完,华书的脸更红了。
雁守疆心底泛上一丝麻痒,促狭道:“我就算真喜欢男子,也找个你兄长那样温文尔雅的俊朗书生,你啊,没长开的豆芽菜一般……”
话音一落,华书也顾不上羞赧了,瞪着两个大眼睛破口大骂:“你你你,你与阿莫是有些什么大病吧!怎么都喜欢拿我阿兄打趣?”
旖旎暧昧的气氛被打破,雁守疆总算觉得呼吸顺畅了几分,为了避免再陷入刚刚诡异的气氛里,他没有接话,反而故意质问道:“方才为何要躲?跟我习武这么见不得人吗?”
华书背后一紧,急忙解释:“不是!是阿兄……不许我习武。”
雁守疆步步紧逼:“习武强身健体,更可护卫自身,缘何不允?”
这让华书如何解释?
“他,他,他觉得,觉得习武是莽夫行径,觉得我们儒家士子应以六艺为主,不可为这些旁门外道耗费精力。”
嗯!就是这样!
雁守疆眉头轻挑:“是吗?可我与令兄相交虽不太深,但以其行事并未见他有此偏见——”
华书被追问得头皮发麻,只能在坑兄的道路上一去不返:“将军!你行伍之人,磊落光明,哪里晓得读书人的心眼!读书人!瞧着一个个彬彬有礼,翩翩君子的模样,其实门户之见可重了,他们惯会做样子的,看似有礼有节实则都是表面功夫!”
嗯!就是这样。
“哦——”雁守疆眯着眼睛把她上下打量一遍,“原来如此啊。”
华书尴尬地脚趾抓地,片刻都待不得了:“将军,我阿兄肯定在帐中等着了,我先去,咱们明天继续,千万不要说漏嘴。”随后落荒而逃。
这些时日的苦训果然有效,华书一路快跑气都不带喘的,在门口顿了一下平复心情,做好表情,掀帘入内。
“咦?阿兄来了?正好,我换了衣咱们拐去坊中吃点好的吧。还有啊,阿兄你以后还是少来军营,旁人总笑我像个没断奶的娃娃。”
安荣瞧着她自然的神态都禁不住暗中竖起大拇指。
华景却还是有些狐疑:“你方才去了何处?我路上偶遇阿莫姑娘,她说你在雁将军的练功场,我找过去安荣又说你回了帐中,为什么最后你又走在我们后面?”
华书解着臂鞲,自如道:“嗐,方才帮着军侯给将军送东西,送完了将军又让我传个话,所以耽搁了。”
华景闻言放下心来,点点头:“挺好的,既来了此处就要好好磨磨性子,不可倚仗身份胡作非为。循规蹈矩,遵守法令,敬奉上官,才算不堕咱们儒家的君子之风。你如此懂事,我也放心了,日后自会少来。”
华书背着身一脸尴尬:阿兄我真是对你不住,你的君子之风已经被我败光了,说不得如今在雁守疆眼里,你已经从那个谦谦君子变成口蜜腹剑的伪君子了。
怀着不能白白牺牲兄长名声的想法,华书越发勤奋起来,即使雁守疆没空闲,她也会主动去练功场。
早起练一个时辰的拳脚,白日随轻骑营训练骑射战阵,晚上随雁守疆实战。
虽累了些,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华书已经能在雁守疆手下过上几招了。
华书这段时间风雨不歇,朝夕不辍,华景真以为军营训练都是卯时起身亥时结束,见她如此辛苦,一个劲给军营添补吃食,让营中众人对华家的财大气粗有了更深的认识。
‘拔牙’事件后,华书与阿莫的关系也和缓许多,颇有些欢喜冤家的势头。
阿莫捧着碗喝着香浓的鸡汤,忍不住咂舌:“这里头放的是桂圆吧?你家可真舍得。”
华书埋头吃肉,嘟囔道:“你喜欢我让人给你拉一车过来。”
明晃晃的炫富行为,似一把利箭狠狠地扎在了阿莫贫穷的心口,忍不住嘲讽道:“你前些时候教的那个《孟子》里,有一句是‘为富不仁,为仁不富。’【注1】你家却这么有钱,可见这儒门的仁义都是装出来的吧?”
华书哽住:“书读得不错,那我不送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