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口头转告岳暗山,以后这种话折子里写写就行,我会看的。让他注意,不许当众提。”
任玄心里默默骂了一句,面上抱拳应声:“卑职领命。”
···
任玄一直都觉着,他这人设,从上一世就走错了。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和秦疏想到一处去。
他就该学岳暗山,做个老板心目中的‘铁血直臣’。
岳暗山这厮,参陆溪云没赢过,升官没停过。这要是换个人,九族名单都得拉老长了。
反观他任玄,什么近臣、什么心腹,说着好听,都是虚的。岳暗山这号没心思的,那才是真招秦疏喜欢。
任玄摇摇头,抛开无限感慨,刚要敲门,岳暗山倒是先从外面匆匆赶了过来。
“老任!我正找你呢!”
岳暗山步履匆忙,语气焦急:“刚才银枢城来人,谢凌烟匆匆出去了,还叮嘱我看好陆溪云。”
任玄听了一愣:“陆溪云怎么说?”
岳暗山满脸无奈,手一摊:“我哪敢跟陆溪云说啊?!”
任玄摇头:“他陆溪云恨不得天天粘着谢凌烟,这你瞒得了多久?”
答案,比预想来得快。
江恩匆匆跑了进来,神色焦急:“将军,世子爷留下了一封信就离开了。”
任玄展开一看,信纸上就简简单单四个字——
【我回云中。】
铁画银钩,字字带风。
岳暗山盯着信纸,看了两秒,表情渐渐愕然:“谢凌烟不告而别,陆世子这是……气着了?”
江恩松了口气,倒是带着几分释然:“将军,世子爷回云中帅所了,那起码咱们没事了吧?”
“你信他个鬼!”
任玄揉着脑袋,一时头疼不已:“他陆溪云要是真回云中,老子跟你姓!”
···
夜色深沉,月光如水,遍洒在一片死寂之中。
长街两旁,兵士们高举火把,将夜色里的阴影,印照的狰狞。
空气中,血腥气弥漫不散。
路的尽头,一道踉跄的身影急步跑来,银枢城守备唐无庸满身血迹,气喘吁吁:“城主……”
这位体态微胖的守备眼神沉痛,连嗓音都带着颤抖:“死光了……都死光了,全是尸体……”
唐无庸紧紧咬牙,额角青筋暴起:“这群畜生!”
几日前,还一派祥和的青桐镇,如今,化作了一片白骨地狱。
谢凌烟缓缓握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周围其他几个镇子情况如何?”
唐无庸深吸一口气:“派往东北和西南的卫队……还没有回音。但北方的几个镇子,银枢卫传书——暂无异状。”
谢凌烟微微点头,沉思片刻:“让银枢卫尽量搜援,看看还有没有活口,这附近的村镇,也一并疏散安置。”
唐无庸立刻点头应下,正要去安排撤离,就见长街尽头,火光下,又一队匆匆折返的兵士。
几名银枢卫死死压制着一个少年,那少年不过十二三岁,却爆发出骇人的力量,几人合力也难以完全制服。
为首的银枢卫抱拳跪下,声音中透着几分难以置信:“城主,唐守备,我们在镇门前发现了一个幸存者!”
“这孩子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见人就攻击,兄弟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控制住。”
唐无庸闻言,立刻蹲下身子,与少年平视,尽量放轻语气:“孩子,别害怕。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看见是谁做的吗?”
然而,那少年只是剧烈挣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嘶吼,像是丧失了言语能力,双眼赤红,浑身气息紊乱。
谢凌烟走上前,微微俯身,伸手搭住少年腕脉,一道淡蓝色的气旋缓缓流转而出,似水波般蔓延开来。
狂躁的少年,动作一顿。
随着气旋流动,少年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眼中的血色缓缓散去。
片刻后,少年终于安静下来,软倒在地上,胸膛仍剧烈起伏,像是刚刚挣脱噩梦。
谢凌烟皱眉:“他的体内有多股气元在四处冲撞,气海之中一片混沌。”
唐无庸闻言,心下一沉,沉声问道:“城主,是邪术?”
谢凌烟眼底寒色浮现,缓缓抬起目光,望向满地狼藉的镇子,声音微冷:“是偃术。”
谢凌烟正准备收回手,却没料到,少年忽然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少年的指节发白,力道大得惊人,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拽住。
少年像是在竭尽全力辨认面前的人。
过了许久,少年终于艰难地、一字一顿地挤出了声音——
“城……主……”
少年的手指死死攥住谢凌烟的手臂,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惜,已经没有人能救这个镇子了。
谢凌烟无可奈何地叹息,片刻后侧头道:“无庸,给这孩子找个大夫。”
夜里的风,带着血腥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此时,天边突兀地炸开一道巨大的赤色烟花!
唐无庸脸色一变,立刻望向夜空,惊道:“血色信号!西北方向有银枢卫在求救!”
紧接着——
第二道、第三道……接连不断的赤色烟花在夜空中炸开!
一道接着一道,剧烈的红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火光冲天,宛如地狱来临前的哀鸣。
唐无庸脸色骤变,骇然失声:“西北派出的七支卫队……”
他猛地攥紧了佩刀,嗓音嘶哑:“全都在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