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彼岸更知道“山茶”有多危险。
从她七岁时意识到自己要跟这东西共生一辈子开始就知道了。
起初是连夜的噩梦,随后是朋友的远离,她孤独地坐在房顶上,幼小的世界里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剂量……太明显了……”断断续续的讨论声,好像是谁在和谁争论着什么。
彼岸揉着眼睛走在长廊,瞧不见丝毫的月光。
她并不是孤儿院里那种会讨喜的孩子。
她有一定年岁,脾气又拧,虽然也有瞧她好看心生喜欢的夫妇,但最后都被她不够乖巧的脾气摇头,转而考虑其他更小更好带的孩子。
“姐姐!”但其实,彼岸心里有一个秘密,一个很小的秘密。
这个秘密和她面前举着花给她看的小姑娘有关。
“真好看。”她坐在草地上,接过了这朵小黄野花,明媚的模样正如面前绚烂的春光,顺手拽了妹妹坐在身边。
当然,妹妹和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亦或者说,这里最谈论不得的便是血缘。
但同时,有另一种更珍贵的东西会生根发芽,盘结成树。
“明天又有人要来了,你要做好准备。”彼岸顺手给妹妹理好了袖口,语气颇有点“苦口婆心”。
“唉。”可一到这个话题上,妹妹就只会叹气,全然表现不出平时细心文静。
“来,笑一笑。”彼岸拿着花去勾她的视线,要她给自己笑一笑,就像是“妈妈”教过的那样。
这个“妈妈”特指双瑞孤儿院的负责人,不过对她们多数孩子来说平时不会做什么专门的区分罢了。
“可我觉得这样好傻哦。”妹妹小声嘀咕到。
她生性害羞,放在人堆里不出众,总是眉头鼓鼓似有心事,特别是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想法老和大家不太一样。
而且重要的是,她也年岁稍大了些。
那,既然我和她都有这个“劣势”,我拒绝后,好机会是不是就归她了?
幼小的彼岸是这样想的,所以她会在觉得还不错的家庭前面徘徊甜笑,吸引他们的目光后又表现出不懂事,好让他们看看自己背后可爱的妹妹。
但——
“但最后,他们选择的是其他更小更可爱的孩子?”很显然,这才是会发生的事情,虽然对一个孩子来说有点残酷。
“……对。”沉默片刻后,十七岁的彼岸脸上露出嘲弄:“很蠢,对吧?”
她坐在床上看向说话者,后者救下并藏好了她,现在正在欣赏客房卧室的柜子,上面的小件非常精致,就好像它主人身上穿着的长白袖红袍一般。
“不。”这个红色长发、略显纤细的男人放下了最后一件摆设,那是一条红白玉鱼,托在晶莹剔透的玉盘里分外好看。
“这是一个孩子最本能的善意,你很厉害。”他这样说到。
“……”彼岸还以为,她从几年前就以为,自己不再会对这种语言上的东西动摇了。
她借着调整被子擦掉眼角的泪水,一时间好像又回到了七岁时的那夜。
当时的她揉着眼睛走在长廊,瞧不见丝毫的月光,路过唯一从门缝泻下光芒的办公室,隐约听到里面的人这样说到。
“这些孩子都没事?耐受力这么高?”一个陌生的声音,似乎很是诧异。
“本身就是经过挑选的。”但接下来的声音很熟悉,是“妈妈”。
“那就加量吧,验验成色。”实际是出于数量和成本的考量,带这么多回去或是还有更好的……谁家里也不富裕,对吧。
“这无本的买卖,不合适吧?”她也察觉到了对方的打算。
“怎么会,不是有医室那帮子人在吗?他们可阔气,跟我们不一样……留在你这,你还有个由头跟他们要……”
声音逐渐断断续续,小彼岸其实并没有听懂“妈妈”他们在说什么,但还是坐在门口待了一会。
她喜欢这种耳边有点声音,自己又独自一人的感觉。
自从妹妹病死后。
“彼岸又在胡说了,不理她,快走。”一瞧见彼岸,几个孩子做着鬼脸快速跑开,好像看见了什么讨人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