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方才见太子殿下这样的惨状回来,刚起恻隐之心,就见他又带回来一个男人。
怎么,太子殿下就这样心急火燎,刚点的新科状元就要掳回宫中?皇帝就是因为这个罚他的吧。
太子一向荒唐,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倒是这位状元郎,怎地如此不知廉耻?
林公子只觉得自己现在对着神志不清的太子殿下都快气炸了。他发泄不了,就去找那位状元郎:“你是谁?三更半夜来东宫做什么?”
贺景蕴一楞,把药碗放下,左右看看,才回答他:“在下贺景蕴,昨天的新科状元。我见太子殿下身负重伤,不敢置之不理,于是自请来东宫侍疾。阁下是?”
林公子冷笑一声,说:“你一个新科状元,还没有官位吧?一介白身,贸入东宫,焉知你有没有别的目的?简直是可笑至极!”
说着,他对旁边的宫人问:“东宫机密众多,你们怎么能随便放人进来?”
那宫人唯唯诺诺,才道今天殿试太子殿下对状元郎青眼有加,他们也不敢驱赶啊。
就在林公子大发神威的时候,太子殿下醒了:“吵什么吵什么?水……”
林公子看不下去,冷着脸给太子殿下端了一杯冷茶。
太子殿下这才说:“你们两个吵什么?这是我的东宫,你俩唱戏呢?”
原来他刚刚就醒了,隐隐约约听见了他们吵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浑身发热,剧痛,让他耐心所剩无几。
林公子反问他:“这位是谁,你认识吗?就跟着你来了东宫?”
太子殿下还不太认识贺景蕴。
不过他也不在乎。
他哼唧着喊林公子:“我疼,我好疼,你快来抱抱我。”
林公子问:“你怎么不让他抱?我看他情愿的很。”
贺景蕴果然茫然但是大方地张开了双臂。
“你疯了吗?你来做什么?有事吗?”太子这下看这个新科状元不顺眼了。
虽然他有才华,但是也不能这么急功近利登堂入室吧。是嫌他这个太子还不够扎眼吗?
贺景蕴叹口气,问他:“太子殿下,您又是怎么负伤的呢?”
太子不愿意说。
可是那两个人这个时候倒是不吵了,志同道合地一同看向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两个人的眼神极其的相似,太子同他们对视,一下抖不起机灵了,沉默了一会,才说:“是皇帝。”
“陛下膝下无子,又年事已高,所以立了我这个一表八千里的亲王之子做太子。你们听说过吧?皇帝荒淫无道,残暴不仁,怎么会对我这个没什么关系的太子有什么舐犊之情。从两年前我来到京都,我每一次出现都在提醒他改朝换代、大权旁落的未来,他怎么能忍受。所以常找些小事折磨我,本宫都习惯了。”
镜山翻了个身,疼的龇牙咧嘴,得意道:“老东西,他今天打我力气都大不如前了。等我再熬两年,等他死了我派人去盗他墓!”
林公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景蕴却变了脸色。
比起从小生活在京城的世家公子,他从南方来,更能明白百姓艰苦远不是一句空话。他对帝王没有那么深的尊崇。帝王不仁他素来听闻,但是如此对待储君——
贺景蕴抿着唇,跪在床边,如同三年前侍弄汤药一般握住了太子的手,问:“小舟,你过得这么不好,怎么没想过回来找我?”
太子一抖,啪嗒一下甩开他的手,问:“不儿,你谁啊?你认错人了吧贺景蕴?你知道我是谁吗?”
贺景蕴叹口气,固执己见:“你是越尽山啊。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变成这样……但是能知道你活着,我就很开心了。”
越尽山……越尽山!
太子突然眼神清明,骤然坐起身来,来不及管身上崩开出血的伤口,喃喃道:“贺,贺景蕴?”
林公子后退一步,一股奇怪的氛围在那两人之间环绕。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不舒适。
那两个人四目相对,活似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有伤风化,不忍卒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