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高懿得到线索,吩咐道:“快去追。”他临走前安慰道:“瑶儿放心,哥哥必会抓到贼人,你且好心安睡。”
公主眼泪顿时如决堤之江般汹涌而出,贼人现在就在他床上!
见人都走后,苍凌薅下不透气的黑色面纱,松了口气,放下手,将匕首扔给了公主。
公主仍在抽泣,但突然见她黑布下面貌,愣了片刻,小声抽噎地说道:“你是女子?”
苍凌挑了下眉,“别哭了,你这匕首顿的就能削个梨皮。”
公主眼泪不掉了,一是她没破相,二是她的清白保住了,其余的惊恐与愤怒全化解却又找不到出口,她微怒:“那……那你也不能不脱鞋就上床。”
苍凌一笑,本看着这公主眉头紧蹙,一脸怒气,以为正要喊人来抓她,她正打算捂嘴呢,岂料只是在埋怨她未脱鞋,“你就是那玉苒公主。”
萧元瑶点头。
苍凌继续道:“你怎不喊人来抓我?”
萧元瑶道:“你不像是贼人。”
苍凌却道:“公主看人不准,我就是那个贼人。”
萧元瑶一时无话,“那你也不该直接吐露出来。”
苍凌眉眼一弯,有意思,她转着那匕首道:“你竟也不笨,但为何要来当这和亲公主?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萧元瑶轻轻摇头:“是好差事,一是可平息大宁和匈奴战事,二是可帮助我四哥得父皇器重,三是可助我母亲在后宫升妃,怎不算好差事?”
苍凌一禀:“那你呢?你想吗?”
点点橙黄色的烛光柔和地打在她脸上,她垂下眼眸,“我怎么想并不重要。”
苍凌笑容一落,“那是因为刀不在你手上。”
她从背后腰带中抽出一匕首,锋利的刀光闪进萧元瑶的眼内,苍凌手握匕首重新横在了她脖上。
她面色无笑,极为认真,道:“如若你就此和亲,我便杀了你,你还会嫁吗?”
原本还温柔的烛火突然变的摇晃闪烁如鬼火,晦明晦暗之际,萧元瑶见苍凌眼眸漆黑,极其严肃,她不禁再次吓了一跳,以及迟疑了片刻。
但低头看到苍凌将刀背贴着她的脖子,她便知道她不是认真的,而是想帮助她认清自己的内心。
公主轻轻将苍凌的手抚下,“我……确实不想,”她叹了一口气,“但我是皇子子弟注定身不由己,更何况四哥又带我如此好。”
苍凌不禁笑出声,“他对你好?”
萧元瑶道:“我知道我娇弱无所成,文仅读了四书,武又一窍不通,连骑马不都会。”
苍凌道:“任何事都是由不会变成会,没有人天生下来就会的。”
萧元瑶快速地眨动眼睛,有些不安和羞涩,“我之前本想要学习骑马,可外面太阳如此之大,我又怎么能出去,便没了下文,我可能就是如此无用。”
苍凌看着她眼眸道:“你又不是冰块,怎么会晒个太阳就化了。人人都可以,为何你就不可以,你一直如此这样想,必定是有人一直对你这样说。”
萧元瑶看向她。
苍凌嘴角闪出一抹不屑的笑,“看吧,一只豺狼夸着一只兔子多么的肥美,你还以为这是赞扬。
你别无选择,那是因为你父皇,你四哥,掌握那把看不见名为权力的尖刀,你不得不从。这世间以强者为尊,但他们却偏偏赞扬你的弱,你还以为这是为你好。”
苍凌一口气说完,胸口上下起伏着。
萧元瑶眼捷一眨,硕大的泪珠又滚落下来,她神色迷茫,“我……”她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从来未有人与她说过这些。
她自小在皇宫中长大,这是第一次离开皇宫,也是第一次接触这血淋淋的真实。
苍凌轻轻抬手替她抹掉眼珠,“我之前认识一位女子,名叫陆梅花,她死在了匈奴刀下,除了她之前的亲人,除了我,没人再记得她,她变成了匈奴刀下的亡魂,变成了不知名的烈士,变成了谁的妻,谁的孩子她娘,可没人会再记得她的姓名,元瑶,在这个死人比活人多的地方,牢记,不要消失,不要消失……”
萧元瑶已变得泪眼婆娑,眼珠从她脸上滑落,泪珠阻挡了视线,变得朦胧不真实,却仍能看清对方认真凛冽的眉眼,她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苍凌微微笑道:“正如你告诉我,不要随意泄露我是个贼人一样。”
她说罢将食指比在嘴唇中间,“嘘”了一声,转身欲翻窗逃走。
萧元瑶及时喊道:“你……”
苍凌似知道她想问什么,翻窗时停留一刻,眼睛一眨,“我叫苍凌,你可以来找我。”
她说罢翻窗离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公主怔怔地坐在床上,眼眶里还残留着泪水,但有哪里在悄然发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