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吗？”

邱湫有些奇怪地看向郁芷，见她驻足在江边，面向对面灯光华丽的大厦，正偏头等待着她的下文。

“就拿我知道的事说一说：我们辩论社被老师管得严，是你顶着，你不知道那些学弟学妹们有多感谢你！”

社团本就应该由学生自己管理，可有个老师老是掺和，很多同学都怨声载道，但是没人敢反抗。

因为那老师很爱挂人，谁都不想拿自己的成绩开玩笑。

后来是郁芷找老师谈了谈，社团才拿回了主动权。

然后郁芷就迎来了她整个C大生涯的最低分，好在她血厚，损耗不大。

“你也是我们班做事最多的班委。”

“之前隔壁寝室有人大冬天的发烧，但她室友碰巧都不在，也是你校医院和宿舍两头跑地照顾她。”

这些事情，邱湫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管是我还是你那些部门的人、班级里的人，都接受过你很多帮助，你或许觉得并没有什么，但我一直都很感谢你，我相信他们也是。”

邱湫说到这里，看向郁芷的眼神充满感激，然后又撇撇嘴，道：“只是你时常冷冰冰的，又过于优秀，他们有些不敢靠近你。但大家都知道，你面冷心热。”

郁芷经常帮助别人，但表情总是淡淡的，近两年表情倒是多了一点儿，但同学们对她的印象早已经定型。

尽管她并不在意。

“就连我们，都是因你的善良而结缘。”

邱湫回忆起和郁芷初见的时候，觉得自己真是幸运，看向郁芷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丝热切。

可身边的人还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邱湫叹了口气。

就这些？

郁芷丝毫没有觉得这些事情有什么，她已经很久都不会主动地去帮助别人了。

只是恰巧，这些事情都发生到了她眼前，她想躲，但良心又过不去。

社团的事情，是那些学弟学妹们轮流拜托她她才去的。

她每天的生活单调而规律，他们总是能精准地堵住她，要么是在食堂门口，要么是在图书馆外，甚至是，女厕所之外。

她觉得很烦，才勉强答应。

而照顾那个隔壁发烧的同学，完全是偶然。

她那天刚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就见那位同学踉踉跄跄地下楼。她正要避开她，却见她突然倒在了自己的眼前。

她总不能任她自生自灭吧？

至于邱湫，她回忆起她们的初见，无奈地看了身旁兀自感动的人，摇了摇头，没有人比邱湫更会缠人了。

她不过是做了她该做的事情，没想到他们会这样想。

郁芷站在江边的栏杆旁，微风轻轻地拂过她的脸颊，使得发丝调皮地在她脸上舞动着，却不见她表情有多生动。

她默默地想：现在的她不是乐于助人的人。

邱湫所以为的“她”，不像是现在的郁芷，倒有些像以前的言欢。

言欢热情善良，很喜欢做好事，人缘也很好，跟她可不一样。

想到这里，那些刻意遗忘的，已过数年的片段就像放电影一般在郁芷的脑海中快速回放。

她紧皱着眉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娴熟地从那些记忆中挣脱出来。

回忆无益。

这时，邱湫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

她低头一看，屏幕上显示着“爸爸”两个字，她嘴角瞬间扬起一丝笑。

她迅速接听，开心地叫了一声：“爸爸！”

然而，就在她刚刚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郁芷还在身边。

她懊恼地向郁芷点了点头表示歉意，快速往一边走去，走到了离郁芷不远处，背对着她。

虽然郁芷听不见她说话的具体内容，但能听出她的语气。

邱湫的声音时而雀跃，时而激动，多半在讲述着自己的近况和生活中的点滴琐事。

字字句句之间，皆是父女深情。

郁芷的耳边回荡着“爸爸”这两个字。

她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

郁芷的睫毛轻轻颤动，黑色的眼眸里滑过了什么，但她的表情仍然冷淡。

她将双手轻轻地搭在江边的栏杆上，指尖微微触碰着冰冷的金属表面。

她的目光越过宽阔的江面，投向了对岸那些明亮而高耸的大厦。

夜晚的灯光将那些高楼大厦装点得华丽璀璨，就像夺目的珠宝一样。

郁芷开始逐一数着大厦的楼层。

一层、两层、三层……

她一层一层地，在心里默默地数着。

当她数到第二十层的时候，邱湫接完了电话。她步伐有些重地走过来，眉头微微皱起，看着很生气。

郁芷关心地问：“怎么了？”

邱湫气冲冲地说：“我爸希望我以后能回家工作！”

她以前跟郁芷说过，她喜欢江城，想待在江城，等站稳脚跟之后，把爸爸妈妈也接过来一起生活。

其实爸爸在电话里还说了很多顾左右而言他的事情，态度也谈不上强硬，但他这样说，无疑与邱湫的想法背道而驰。

自己的规划一旦与父母的想法相悖，是一件令人恼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