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芷开口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我回来找你。”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找我?”郁芷不解地看着单君逸,想起了什么,又轻笑一声:“你不是已经要结婚了吗,来找我做什么?”
郁芷说这话时并没有带多余的情绪。
过去与她之间那份心照不宣的情意,终究是在另一个人身上实现。她并不伤心,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单君逸没有否认,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找你聊聊。”
郁芷点了点头,跟邵林泽发了个消息,然后带单君逸去了“泽无鱼”。
很快,邵林泽回复说他在外有事赶不回来,之后和单君逸另约时间。
单君逸缓缓地走进“泽无鱼”,环顾四周,打量起里面的装潢陈设,竟觉得越来越熟悉。他脚步一顿,蓦然发现,酒吧的格局和大致布置竟然和他当初设想的一模一样!
曾经幼稚冲动的想法竟然都被邵林泽小心地珍藏,并又在多年之后将它认真实现。
一股欣喜瞬间涌入他的心底,但突然,他立即回忆起那一年发生的事情,眼眸一暗,欣喜还未散开便已变得五味杂陈,他看着脸色仍然平静的郁芷,由衷地说:“恭喜你们。”
年少时许下的那么多愿望,总有一个是成真的。
郁芷并不想叙旧,带他来到了楼上的包厢,给他倒了杯水,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说吧。”
“郁芷,回南城吧,梁叔叔很想你,南城有你想要的答案。”
“答案,什么答案?”郁芷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冷笑出声。
“你爸爸和妈妈当年……”
“够了!”
单君逸口中的“爸爸妈妈”仿佛是一个情绪开关,郁芷一听到这几个字,几乎是瞬间就激动起来,与她平日里的淡然截然不同。
她站起身,眼神里全是厌恶,对单君逸厉声道:“单君逸,如果你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那你还是走吧,我不想听!‘泽无鱼’不欢迎你!”
“你不能这样逃避!”
“逃避?”
郁芷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凄惨,问:“你觉得我不再想过去的事情是逃避?单君逸,你竟然这样想?”
“那我问你,你觉得我该不该忘记?”
说着,郁芷顿了一下,仿佛是在做什么准备,然后,她开口,说起这些年她从未跟别人提及过的事情:
“我爸死了,那样恶心地死在小三儿的床上!”
“而我的妈妈,在赶回家的路上被车撞死!”
郁芷眼睛渐渐变得通红,厉声质问他:“而你呢?单君逸,我爸妈出事的时候,你去哪儿了?”
她继续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我找遍了整个南城,都找不到你在哪里?”
八年前,郁芷十八岁,家庭发生骤变,要如何承受?
那些被痛苦包围着的,睡不着觉的日日夜夜,她多希望单君逸能出现在她面前,可她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他。
她曾无数次地想,如果八年前单君逸能陪在自己身边,哪怕只是说几句安慰的话,不,哪怕他什么都不说,就只是让她看一眼也好,自己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可是他又在哪里?
郁芷向单君逸凑近,睁大的双眼里满是愤怒,可面色又十分痛苦地问:“你们都不在我身边,我要怎么办呢?”
“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说着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你觉得在那样的时候,我要不要救救我自己?”
“我又该怎么救自己?”
难道她要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这些,一遍又一遍地痛苦下去?
爸爸死了,妈妈死了,单君逸走了,除了自己,还有谁能救她?
忘记过去,不再去想,就是她救自己的方式。
“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说我逃避?”回想起那些绝望无助的日子,郁芷的眼中不禁浮现出一缕恨意。
“你不会自负地以为,我会在原处可怜地等你,等待着你的垂怜吧?”
郁芷冷笑着看他,语气充满讥讽。
单君逸垂头站在原处,根本不敢看郁芷的眼睛,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那我告诉你,这八年,我过得一点儿都不好,我没有一天真正地忘记过过去,没有一天真真正正的快乐过,你满意了?”
郁芷的眼角终于溢出泪水,这一瞬间,这些年藏在她内心深处的情感终于找到了释放的出口。
她的泪水带着曾经的委屈和忧伤缓缓滑落,卷翘的睫毛因泪水的重量而轻轻颤动着。
“当然不是!”
单君逸几乎是立即就否认了,他凭什么?
郁芷以为过了八年,以前的事情终于可以放下,时间那么贴心,可以让她痛苦的记忆变得模糊。
见到单君逸,本以为自己可以不计较他的离开,其实她后来也知道单君逸的离开并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但她看见他,竟然还是控制不住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