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打了个哆嗦,慌乱之下向自己的肩膀斜眼看去,只见一个长发头颅停在他的肩膀上。
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头颅转动,一张惨白的女子面容出现在他视线中。
那女子面容上遍布扭曲的红纹,此时咧开嘴向他笑,嘴中白牙森森。
“你要让文儿永远找不到妈妈吗......”
中年男子尖叫出声,甩开身上所有东西,提腿便逃。
尚未待他提脚,尖利的牙齿便穿透了他的脖颈,他的血就这样溅射到雪地上。
男子直直倒下,双目欲裂,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
不是说怨母从来不杀人吗......
临死前,他听见耳边传来叹息声:“好脏的血。”
翌日清晨,天色尚未亮得彻底,街角小巷渐渐出现各种小贩的身影,周遭雪景总算开始有了些人气。
一个挑菜的大娘此时睡眼惺忪,随意寻了一个角落位置坐下,铺出油纸便要开始摆放菜样。
雪地一片银白中,有一抹红太过显眼。
大娘揉了揉眼睛,寒风吹得她清醒了些,她心下有些诧异,刨开了那方红色。
只见红色越刨越多,一路竟绵延至旁边的小丘。大娘走近小丘,细细打量,脸上血色顿时褪尽。
那小丘外,露出几缕飘动的头发,旁边还有一段胳膊若隐若现。
那哪是小丘,分明是昨晚大雪掩了的尸体!
“死人了、死人了!”
大娘脸上又惊又惧,转头便跑,脚下脚步踉踉跄跄。
才转了个街角,她脑中一片空白,脚步不稳,一下跌倒在地。恰逢街道上有人驾马而行,大娘此时突然闯出街道,眼看着就要成为马下亡魂。
“吁——”
马蹄高悬又落下,踏起一地飞雪,孟清玖极力拉住缰绳,生生停了马。寒风扬起少年的发丝,他于银鞍白马上,低眸俯视着马下之人,微微皱眉。
燕千盏翻身下马,扶起地上呆若木鸡的大娘。沈灼肆见状,语气带了些责意:“你可知刚才一举有多危险?”
大娘眸中呆滞,意识到自己刚才已经劫后余生,她嘴唇哆嗦,“死人了......谢谢......”
短时间内经历两次惊吓,她此时脑中思绪依旧有些混乱。
燕千盏闻言皱眉,见大娘面上仍有些惧意,她柔声询问:“大娘可否告知尸体在何处?我等略懂一些术法,若是妖物所为,我们可以帮忙。”
大娘情绪稳定了些,指尖颤颤巍巍地指向巷尾:“就在那、那个雪丘......”
燕千盏顺着大娘所指看去,巷尾处确实有个微微隆起的雪丘。
她提步走上前去,只见那雪丘之下掩埋着几缕头发,她蹲下身,正欲将掩住的雪推开,一双手却挡在她身前。
“让我来吧。”
孟清玖对她笑得自然,燕千盏的视线在孟清玖的手上停留了片刻,那双手十指仍缠着麻布,似乎从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是这样。
想必他的手上有伤,此时却还要帮她推雪。还未待燕千盏拒绝,孟清玖指尖微顿,掩在尸体上的堆雪便似有灵性般,纷纷滑至一侧,显出尸体的模样。
孟清玖感受到燕千盏有些怔愣的目光,他轻声笑道:“我喜欢用些懒办法。”
燕千盏想到自己刚刚的举动,眸中也带起笑意。病榻多日,她竟差点忘了清污诀,下意识地想用手推开雪。
这时尸体的模样显现出来,其脖颈处被咬断,双目圆睁,脸上表情仍保持着死前的不可思议。
“嘶——”沈灼肆看着地上的惨状,勾着下巴道,“纪午不是说怨母妖力低微,不足以伤人吗?”
这个人到底做了什么,让怨母不惜超出妖力也要杀了他......
燕千盏靠近死者,打算在其身上寻到一抹妖气,却不料这怨母狡猾,这死者身上并无残留妖气。
此时不远处传来儿童的争执声,似乎是儿童嬉戏时闹了矛盾,但细听内容竟和怨母有关。
“昨晚怨母带你去干嘛了?为什么别人三天才能回来,你不过昨晚被抓去,今早就被送回来了?”
一个身形稍高的男童质问着眼前矮小的男童,表情上明显不可思议。
被质问的男童低着头,语气怯懦:“我不记得了......”在这样的寒冬,这个男童甚至没穿鞋,光着一双脚,好似感受不到寒冷。
被怨母送回的孩童都记不清所经历的事,光脚男童这样回答也没有错。
身形稍高的男童表情一下就变了,他扬头示意其他孩童将光脚男童围住,语气带上威胁:“李其文,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爹娘都没了。你若不告诉我,你今天在这被欺负也没人知道。”
他不管,无论用什么办法,李其文必须告诉他如何回来。他可不想在怨母那待三天,还做怨母的孩子,想想都恶心。
被唤为李其文的男童哆嗦了一下,面上已经有了泪滴:“我真的不知道......”
高个子闻言便向其他孩童示意动手,那些孩童面上犹豫,劝道:“李其文,你快说啊......”
只要李其文说出来,他们以后都不会被怨母带走了。
沈灼肆看不惯这些孩童欺负瘦小,沉眉上前,语气带了些恐吓:“昨晚死人了,怎么?你们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