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译沉默片刻,“那你好好休息。”
“放心啦!”
她勾起嘴角,笑意盈盈地把房门关上。
门关上的那一秒,许冗脸上的笑容褪去,目光渐渐暗淡。
原本舒展挺直的肩膀耷拉下来,强撑的伪装也在顷刻之间瓦解。
她自诩不是软弱的人,情绪调节能力强,只不过这两年实在太累,累得她心神俱疲。
从s市辞职回到w市,她不后悔,唯一对不起的只有爸妈。
她们家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爸爸是出租车司机,妈妈曾是w大的图书管理员,为了照顾她和许译,辞职成为家庭主妇。
记忆中爸妈总是一块钱掰成两半花,让她很早就知道家里的难处,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为了能让他们喘一口气,她大一就开始四处兼职打工,只有过年才回来一趟。
终于通过不懈努力,她应聘上S市的头部证券公司当管培生。没进总部之前,她一直以211毕业生的身份引以为傲,进入后才发现自己的学历根本不算什么,里面遍地都是985、211、硕士研究生,有些还是海外名校,她的学历反而成为最普通的一个。
这六年里,她深知自己没有背景没有优越的家庭做支撑,只能比别人更努力更拼命才能在S市扎根。
所以每天迎接她的不是加班就是应酬,有时候为了陪客户甚至喝酒到凌晨。
她勤勤恳恳任恼任怨的工作了四年,终于晋升为投资主管,同时也引来同期同事们的不满,经常暗地里排挤她。为了不让爸妈担心,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就连去年胃出血住院都没告知,所有的委屈全部一个人强咽下来。
上市证券公司投资主管,在外人眼里是多么光鲜亮丽,背后的心酸却无人知晓。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辞职,毕竟这份工作是爸妈引以为荣的资本,也是在亲朋好友面前炫耀的谈资。
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一个人。
许冗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可是她无法原谅自己,更不知该如何面对爸妈,六年拼搏一夕之间化为泡影,她实在是不甘心!
许冗缓缓坐在地上,抱住双膝,把头埋了进去,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
泪水划过脸庞,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放纵地哭一次吧,哭完了她还是那个坚强开朗的女孩。
-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除了日常需求,许冗几乎很少出门。
许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拉着叶钧安讨论对策—
“你说,我姐要这样意志消沉下去多久?”
“不知道。”
“不如我们带她出去散散心?”
“去哪里?”
“好问题,我想想……KTV唱歌解压?或者运动馆释放压力?实在不行开个电竞房通宵打游戏…”
眼看越说越离谱,叶钧安打断,“女生应该喜欢风景好的地方吧?”
“有说法,那咱们带她去周边游玩放松心情?”
“我哪都不去。”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
他们转过头,许冗站在沙发后面手里端着水杯面无表情。
许译控诉,“姐,你怎么还偷听。”
“你说那么大声音,能叫偷听吗?”她走到旁边,“挪一下。”
许译瘪瘪嘴往叶钧安身边挤了挤,询问:“那你想去哪?”
许冗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抛出三个字:“想摆烂。”
她想一个人静一静,给自己充个电。
“好。”
空气中传来温和的声音,不痛不痒地砸在耳朵里。
许冗抬眼望去。
中间隔着许译,叶钧安坐在沙发另一端,侧身看着她。
他眼眸深邃,明亮又柔和,认真看人时有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让人不自觉沉沦进去。
许冗连忙收回视线,战略性地喝了一口水。
好险,差点就被这小子的眼神给迷住,果然帅哥不宜多看,看多了容易出事。
后面这几天,许冗没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而是,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摆烂。
她每天不是看电视剧刷综艺,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正躺在沙发上摆烂,手机传来一条短信消息。
许冗随意点开。
一张图片。
只是看了一眼,犹如炸了毛的猫,立刻弹了起来,拿起抱枕一顿拳打脚踢,破口大骂道:
“去死吧!死渣男!我诅咒你下十八层地狱,以后生八个儿子,各个都不孝顺!”
叶钧安跑步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从茶几上抽出纸巾,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不动声色道:“怎么了?”
察觉有人回来,许冗停下手中动作,丢下一句:“没事。”
快速回到房间,关上门。
叶钧安皱了皱眉,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落在沙发上。
许冗的手机随意地丢在上面。
屏幕亮着,映入眼帘得是一张放大的结婚请柬—
《彭帆&朱瑶的婚礼邀请》
还未来得及看清新人的样貌,房门突然被打开。
许冗怒气冲冲地走出来,一把将遗落在沙发上的手机拿回,临走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叶钧安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得罪到她。
回到房间,许冗越想越气,对着枕头又是一顿疯狂输出—
啊啊啊啊!死渣男!竟然有脸请她参加婚礼!
我要杀了你!我要破坏婚礼!我要让你身败名裂!我要让你悔不当初!
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她想起闺蜜齐思雪。
齐思雪是她初、高中校友。
两人因为喜欢上同一个男生还互撕过。
后面她考上了w大,齐思雪则是w大隔壁的艺大。虽不在同一个学校,但经常会碰面,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们读书时结下的恩怨也一笑泯恩仇。
直到她去了s市的上市公司实习,才逐渐断了联系。
再次联系上是齐思雪在朋友圈里发了条寻找旅游搭子的信息,正好被她看见。
两人一拍即合,从情敌到旅游搭子再到闺蜜。
可谓是一波三折。
许冗拨打齐思雪的电话—
“小雪,你今晚有没有空?”
“怎么啦?”
“我心情不好。”
“OK,晚上九点暮色酒吧见!”
通完电话,心底涌起浓浓感动。
只有闺蜜不会询问缘由,一句‘心情不好’就会放下所有来陪自己,这样一对比,渣男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许冗从床上站起,走到行李箱前翻出尘封已久的化妆包—
老娘,今晚要惊艳全场,艳遇一个比渣男好一万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