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街,陆府。
上门‘探口风’的二人,迎面撞上了刑部侍郎从府上出来。
任玄同着卢士安对视一眼,不出意料在卢士安微微上挑的眉下也看到了几分诧异,,陆溪云现在这么上道的吗?
任玄的记忆里,陆溪云属于很根正苗红的那一类,要不然也不至于为了那五百暗兵、同狗皇帝生那么大的气。
堂上,书案后的陆世子手上还翻着什么,走进一看,却是一册《乾元刑律》。
任玄抱拳一礼,声音沉稳:"世子。"
对方像是知道他的来意,陆溪云放下书册:“秦疏的事,你们不必管了。”
任玄:“?!”
陆溪云继续补充:“不会杀他的,何大人说了,他这事最多流放,小叔保证了,一定会按规矩来的。”
任玄:“?!!”
任玄突然有点理解——秦疏当年为什么不管陆溪云了。
就狗皇帝这滑坡的道德水平,伸手去管陆溪云,属实是有些不识好歹了。
任玄恍惚意识到自己似乎拿捏错了一件事。
任玄当年一直以为,陆溪云在满朝非议之下、那样维护秦疏,是出于私情来着。
现在看来,上一世人家能抱着陆行川哭,可能是陆溪云真觉得破武逆禁之事,错不在秦疏。
这一回的酒后伤人,可是秦疏自个儿认了的事情。态度明确,案情清晰。就陆世子这思想觉悟,还真不一定帮得上忙。
任玄有些头疼了,鬼的杀秦疏,陆行川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就凭一个卢节,就宰了朝廷的亲王。
但陆侯爷先把事做绝,到时适当的退上一步,说不定这案子就真轻拿重放、从严处理了。
任将军弱弱开口:“世子……流放……也不好吧?!”
陆溪云犹豫一瞬,纠结道:“想办法变通一下?流西府,我可以罩他。”
您这变通的……根没变通一个样,任将军无语凝噎。
打眼往旁边一瞅,只见卢士安眼底沉凝,一副认真思量的模样,居然真在认真思考了。
卢士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流放不错。”
任玄:“?!!”
队友临阵变卦,任玄唯有孤军奋战,把案子朝着阴谋论的方向带。
任玄上前一步,声音压低,语气变得讳莫如深:“世子您有所不知,这一切都是汉王党处心积虑布下的陷阱啊。”
“阴谋?陷阱——?”
寒冽且阴沉的声线,打破了任玄即将展开的阴谋大论。
陆行川的身形在门口投下一片阴影,面容冷峻如刀:“任玄,按我大乾刑律。非议、构陷皇储,当诛。”
“小叔。”陆溪云立时从位置上站起身:“您怎么来了?”
阳光从陆行川身后的窗棂斜射进来,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淡金。
陆行川的目光掠过任玄和卢士安,犹如鹰隼掠过猎物,然后才转向陆溪云,声音稍微和缓了一些:"陛下要去盛德寺祈福,喊你一道。"
任玄心中已然了然,这陆行川分明是明晃晃的在支开陆溪云。
不待细想,陆侯爷的视线已然投过来了:“二皇子如何阴谋,任将军不妨仔细说说。”
任玄哗的一下就跪下了,他当然可以将卢节的谋算和盘托出,但这没有用。
眼前的陆侯爷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切都只是借口。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任玄心里门清。
现在和陆行川抬杠,准没好果子吃。任玄果断认怂,语气恭敬:“卑职不敢。”
"不敢,就别成天来你不该来的地方,回去告诉你主子——"
话至中途,陆行川突然目光一厉,瞳孔骤然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一把扯开陆溪云领口的衣料,动作又快又狠,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陆行川的指尖微微发颤,他看到符咒如墨,浅淡浮现于皮肤之下,繁复中自成秩序。如同被轻描绘上去的水墨画,被某种力量烙入骨血。
陆行川豁然变了神色,眼中的冷意瞬间化为震惊与怒火交织的复杂情绪,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古篆魂契,你和谁签的?!!”
陆行川怒上眉梢,额角隐有青筋暴起:“你这些天都在哪签过名字?!”
陆溪云摇头不置一词。
“先不管这些——”陆行川径直唤来门外的属从:“带世子去风老金老那里。”
那铁衣属卫抱拳:“陛下祈福盛德寺,二老已经先一步启程了。”
陆行川不做犹豫:“那就直接去盛德寺,记得让二老好好看看。”
风风火火送走侄子,陆行川悍然拔刀而出。
陆行川直指任玄:“混账东西!是不是秦疏做的?!”
面对着明晃晃的刀锋,任玄同样的一派诧异,任玄同样也在状况之外。
任玄心下惴惴,虽说和陆溪云走的近的,有能力这么做的,有动机这么做的,除了秦疏,不做第二人选。
但这种事,就算皇帝做了,也不会告诉他呀……
人的瞬时反应是骗不了人的,这任玄不知道,陆行川收下刀,心中已有答案。
陆行川阴沉着大半的脸色:“任玄,你听着。”
“接下来的话,好好带给你的主子。”
“我陆行川的侄子,他敢动,就不要怕死。”
“明日之前,这术,如果按术士的规矩解不掉。”
“就按照我陆行川的规矩来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