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明缓缓合上记事本,他自己的记事本。
他看着泪眼朦胧的谢瑶,苦涩地说:“自从依依被送进医院,林一明几乎寸步不离。他要等,等依依醒来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他。可天不遂人愿,三天后的中午,林一明出去吃一顿饭的间隙,依依不见了。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她的家人。”
讲完故事,柳彤抹一把泪,望向谢瑶一声长长地叹息:“哎……多叫人羡慕的一对,可惜,太可惜了!”
说话间,不光柳彤暗自留意着谢瑶的神情,林一明和方涛也在一旁悄悄观察。
谢瑶当然知道柳彤这句话暗指什么意思,可这段故事对她来说,终究只是故事,记忆中并没有的片段。
她白了柳彤一眼,将目光转向林一明,轻声道:“我愿意听故事,是由于它每次都能让我心里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很温暖,很亲切。我努力在脑中勾勒出故事的情节画面,好像自己真的跟着经历一番似的。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让我有个美好的回忆。”
“只是回忆吗?”听到这样的回答,林一明反倒异常平静,波澜起伏的内心渐渐成为一潭死水,再难激起半分涟漪。他得到了她的答案,也为他们的感情画下了真正的句点,她把故事里的人留在了故事里。
这种感觉或许就叫心枯意灭吧。
夜幕笼罩下的魔都,繁华喧嚣,车水马龙,欢声笑语与汽车鸣笛交织在一起。
林一明独自走在街头,灯光洒在他落寞的身影上。大雨拥抱着他。今夜的陪伴也是它。
同一时间,不远处的一家高档餐厅内,一群人正围坐在奢华的餐桌旁,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国酒在水晶杯里荡漾出诱人光泽。他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好似经年未见的老友。
一个中东土豪身姿笔挺地站起,手中稳稳端着酒杯,面向贾老,声音洪亮且带着几分异域腔调:“贾老,我觉得《柔梦》的价格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贾老微笑着举起酒杯,轻抿一口:“能有朋友哈立德跑半个地球来帮我,那《柔梦》价格的拉升,自然不在话下。来,大伙举杯,咱们敬哈立德老弟一杯!”
一时间,满桌人纷纷起身,酒杯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众人齐声向哈立德敬酒。
名为哈立德的中东土豪喝罢,摆摆手:“贾老,你怕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说还有其他方法提升价值,而且非常奏效。”
“哦?愿闻其详。”贾老来兴趣,放下酒杯侧耳倾听。
哈立德不紧不慢地开口:“耶稣死前不过是四处传教的传教士,直到离世后,才被世人尊为神明。梵高一生痴迷作画,画作数量众多,可生前只卖出一幅,日子过得穷困潦倒。还有莫扎特,他那些惊世作品,也是在他故去后,才享誉全球。虽说《柔梦》确实是百年难一遇的奇画,但终归不算是孤品。”
“贾老,你看这世间,诸多伟大的艺术瑰宝,往往都在创作者消逝后,才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柔梦》要想真正达到价值巅峰,或许也得遵循这奇妙的规律。倘若某一天,《柔梦》成为世间仅此一件,再无复刻或超越它的存在问世,那时它的价值,才真正的在群众心目中成为唯一。你再从宣传上推波助澜点一把火,那时它在人们心目中的价格自然会上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最后加上我的辅助,还怕价格炒不上去吗?”
“这……”贾老不是不知道这个理儿,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让蓝燃消失嘛。他从一个村长能坐到掌控魔都的位置,没点东方大国的智慧,可能吗?
贾老原本想,能求财,最好不沾血。不是他心软道德多么高尚,而是官府的监控体制像是一张天罗地网,罩着这座城市。如果沾上血,追查下来,一旦自己漏点马脚被盯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贾老在官场奉行了一辈子的处世圭臬。
贾老见哈立德主动提出这个观点,内心一喜,表面上却佯装得颇为惋惜,长叹一声道:“可惜啊,这里毕竟是东国。要让《柔梦》成为孤品难呐。”
哈立德也是个人精,瞬间读懂贾老的意思。贾老不是不想这么办,而是担心他受牵连。但他不担心,他一外国人,完事儿后怕拍屁股走人。如果有什么问题,这边也有贾老斡旋。况且,就算出点意外,露了点马脚,他的手段涉及到跨国办案,到时候也要看东国的外交给不给力,他国买不买账的问题,复杂程度远超想象。饶是查到最后也不会牵扯到自己头上,稳得一匹。
他一把握住贾老的手腕,凑近他耳边低声道:“如果贾老也有这个心,这件事交给我办,我保证让他消失得毫无破绽。”
贾老顺势将另一只手搭在哈立德的手背上,脸上堆满了笑意,说道:“那就有劳哈立德老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