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就不写字了,去院子里转转。”
“好!”
赵慕萧被褚松回牵着,刚走到小院里的树下,便听院外“砰砰砰”的脚步声,以及一声连着一声的:“哥!哥!”
赵慕萧意外道:“咦?好像是阿闲。”
话音刚落,赵闲整个人就飞了过来,硬生生地挤走褚松回,激动地直喘气,叫道:“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姓贾的那个刺史被抓了,还有冯云瑞伪造字迹被发现,也被抓了!我刚才去驿站和官府,里里外外都围着好多官兵呢!”
“哥我跟你说,事情是这样的!上次冯季出了大丑,蒙羞自缢,冯云瑞向我们泼脏水反被揭穿,心生怨恨,仗着冯季曾在京城当过多年的官,认识些人,于是就找到刺史,利用刺史想升官的想法,伪造了冯季联系京官的书信,使劲忽悠,达成交易,刺史诬陷我们王府,一边伪造人证物证,一边准备奇珍异宝送给探查使……”
“送的居然是简王的墓葬品,这么一来,又扯出刺史和土匪背地里的肮脏勾结。”
他有些语无伦次,一个劲地晃着赵慕萧,喜不自胜:“哥你太厉害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哥!”
褚松回拧眉,还算冷静地拍了拍被树刮过的衣角。
赵慕萧被他晃得呆了呆,后知后觉地惊喜,没想到探查使行事这般雷厉风行,仅仅过去三个时辰,就将事情查明了。他唇角弯起,虽开心,却还谦逊笑道:“还得多亏贾文羽,若不是那日我在老班主那儿卖艺,偶然撞到他,他也不会赏给我青金石珠。”
说起这个,赵闲拍手大笑:“对对对,我听说那刺史得知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无意中泄露了机密,眼睛都红了,把贾文羽狠狠扇了几巴掌,简直大快人心!”
赵闲叽里呱啦拉着赵慕萧说个不停。
褚松回渐渐觉得不耐烦,上手揪住赵闲的肩膀,把他提溜一旁去,啧声道:“没看见萧萧眼睛不舒服吗,差不多得了。”
“你!”赵闲偏要凑过来,“我跟我哥说话,关你什么事!哥,你眼睛不舒服吗?药快煎好了,走走走,我带你去喝药。”
褚松回不悦,“刚才我都跟萧萧说了,我喂他喝药。”
赵闲朝他做个鬼脸,嚣张道:“我可是亲弟弟,你得往后排。”
褚松回冷笑,握着赵慕萧的另一只手,“萧萧,你说,你要谁喂你?”
“呃……”赵慕萧被两边拽着,不知如何是好,“要……”
“你们做什么呢?”景王妃及时赶来。
赵慕萧连忙道:“要娘亲喂我喝药!”
景王妃虽不明所以,不过心中怜爱欢喜,牵赵慕萧去花厅内喝药。
赵闲冲褚松回重重一哼,欢天喜地地追了上去。
褚松回磨了磨后槽牙,他堂堂玄衣侯,近日的脾气真是好得不得了。得找个时机,好好教训一下赵慕萧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
喝完药,赵慕萧寻了个时机,挠着未婚夫的手心,撒娇道:“楚郎,不要跟阿闲计较哦。”
褚松回看着他,片刻后不由笑了一声。
花厅内满是探查使派来问话的人,送走一拨又一拨,景王与许子梦热火朝天地议论着这件案子。许子梦得知此事由冯季而起,而冯季之死,由自己而起,心中十分自责,故而留在王府,闷在书房写诗作画,地里的白菜一样一幅接着一幅,托自己好友变卖成银钱,赠给景王以作赔礼。
言辞中说起冯季,褚松回与赵慕萧同时想起,冯季蹊跷神秘的“自缢”,以及昨夜竹林鏖战的刺客。
褚松回还告诉赵慕萧,竹枝山道里被虐杀的盗墓贼,与消失的一部分墓葬品。待要继续往下追查时,此人却如清风无痕,不见踪迹。
周谌做事极麻利,当夜就写了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只怕要去曲州的简王墓一趟。”褚松回心道。
十日后的清晨,褚松回陪赵慕萧练武时,探查使登景王府传信。
据闻天子震怒,下令灭贾、冯三族,九族之内不得搏取功名,有在官者即刻革职,永为庶人。
众人诚惶诚恐。
不过却是在意料之中。
贾刺史与冯云瑞干的是欺君的勾当,还牵扯到简王墓,罪不容诛,一朝被发现,天子威严自不可触犯。
赵闲惊魂错愕,想起曾经的好友,嘴唇嗫嚅,恍惚无主。
可便是这般造化弄人,极尽无奈。
若棋差一着,死的就是景王府满门。
赵慕萧垂睫掩去叹息。他曾流落街巷,对岸百步便是菜市场,他见惯世情,见惯吵架斩首,获罪灭族。他只为贾府与冯府的无辜之人感到惋惜。
探查使道:“陛下还言,景王无能,其长子倒是有点本事。念在他出生不久便颠沛流离,眼睛不好,却还一心一意为爹娘想,便饶了私闯驿站之罪。”
景王被骂,心中却高兴骄傲得很。
“至于简王墓被盗,事关重大。陛下已派大理寺南下曲州,详查并重修简王墓。因是小王爷和你的……这位未婚夫,”周谌咳了一声,更换称呼,“查到了青金石珠,陛下有令,你们二位明日也一并出发探查。”
众人面面相觑,各怀心思。
景王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是父皇的敲打之术,若在这期间,萧萧犯了什么出格,必再遭猜忌。只是为何要楚随也跟着去呢,难不成也是警示?
赵慕萧甚是期盼。正巧皇帝这一下令,他便可以回曲州了,去给师傅上香磕头。
传完话后,周谌离开王府,暗中等待褚松回。
“侯爷留步。”半个时辰后,周谌终于等到了人,忙上前道:“陛下已经知道您在灵州与景王府交往过密的事情,颇为不悦。另外陛下的意思,侯爷在外耽搁太久,也该回京了。等查明了简王墓一案,便起复您的官职。”
夏去秋来。
他在外待了两个多月,确实也该回京城了。
褚松回皱了皱眉,下意识回头看向景王府的正门,忽然不知该如何收场。
王府之内,赵慕萧坐在椅子上掰着手指头说衣裳、暗器和药材的名称,赵闲则在一旁强打精神帮他找来,稀里糊涂地一顿乱叠,塞进包袱里。景王妃拍他脑门,嫌弃地将那一团拿出来,重新整整齐齐地再叠好,放进去。
次日天亮,赵慕萧乖巧地听着爹娘的嘱托与关怀,颇为不舍,暂且告别。
青雾蒙蒙中,两个人和官队便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