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松回下意识闭上眼。
从鼻子,到面颊,再到嘴唇。
褚松回喉结滚动,莫名觉得干渴。
最后到脖颈。
赵慕萧的手指滑到喉结时,褚松回心中已数到二十八个数。他咬着后槽牙,抬手一拽,指尖已解开了他手腕上的衣带。
赵慕萧只觉眼前飘过什么东西,再然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眼睛被蒙住了,坠入无际漆黑。
乌篷船随风摇晃,穿行在枯荷之中。
他道:“楚郎……”
这会也是真的摸瞎了。
“赵慕萧。”
乌篷船内,他听见有人在叫他,声音如金玉,低低的。
“又想做什么?”
赵慕萧张了张唇,想了好一会,摇着脑袋,呆愣愣道:“没想做什么,我……我脑子不清醒……有点醉人。”
褚松回双手捧着他的脸,细细抚他柔软的面颊,眸光沉似此时此刻的月夜。
水光摇曳,乍明乍暗。
褚松回道:“不,你想做什么。想想,是什么?”
赵慕萧呆了呆,真的想了想,嗅到未婚夫身上既清冽又安抚他的气息,也如实说了,“想亲。但不是事不过三吗……”
一字落下,唇已然被堵住。
什么事不过三。
那人好像伺机等候着的。
双唇相贴,甚是舒服。赵慕萧不由地更往未婚夫怀中靠,把自己软绵绵地放在未婚夫怀中,双手搂他的腰,仰着脸。
褚松回心中竟生出莫大的满足感。
平都城谣传他放浪形骸,荤素不急。实际褚松回根本没亲过人,然而此时此刻,竟无师自通。
他含着赵慕萧的下唇,轻咬或吮吸或碾磨,只能叹自己天赋奇佳。
赵慕萧窝在他怀中,乖乖的,褚松回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褚松回轻慢且温柔,亲着亲着便有些刹不住的热烈了。一只手穿过赵慕萧的腰,抚着后背,一只手摩挲着他洁白细腻的脖颈,偶尔睁开浓郁得似灌了一团墨的眼眸,月光下见赵慕萧面颊绯红,他不由地亲得愈发投入,耸起了肩膀。
“楚、楚郎……”
湖上有风,赵慕萧的声音便含糊在风中。
不知是楚郎,还是楚随?
褚松回顿住了沉迷的动作,猛地睁开眼睛,浑身僵住,所有上涌的血气霎时冷冰,化作银针似的冰凌碴子,将他刺得无处可躲。
“你叫的是谁?”他偏问。
赵慕萧头晕,也没发觉放在自己腰际上的手越发扣紧,道:“叫……你呀。”
“我?”褚松回又问,“我是谁?”
“你是楚随呀!我的未婚夫!楚郎怎么连自己名字都记不得了。”赵慕萧傻乎乎地笑,又倒入未婚夫怀中,撒着娇,“楚郎,再亲一会好不好……”
“……”
褚松回死死咬牙。
分明亲他的是他褚松回,他心中却认作楚随,热情欢喜地抱着楚随,心心念念的也都是楚随。
若是真的楚随,他也会这般投怀送抱,主动亲亲。
该死!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楚随这个人?
褚松回作为裕州褚氏的嫡长子,自小顺遂富贵,不管是学武还是学文,他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八岁就跟着父亲上战场,到如今二十四岁,也算是战功赫赫,扬名天下,陛下亲赐爵位“玄衣侯”。
纵马长街,极尽意气风发。
向来都是高坐骏马上,含笑受人眼光的。
骄傲,潇洒,肆意。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从心底生长出嫉妒这种东西,并且狂舞疯长,水草一般,四面八方地摇动,抽着他的五脏六腑。
这一声声的“楚郎”或是“楚随”,遮住上半张脸也能看出的亲近神色,便是它生长的养料。
他甚至想着,为什么他不能是“楚随”?
“楚郎?”赵慕萧只听见沉重的喘气声。
“不许这么叫。”褚松回掐断船外一支残荷,秉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怨气,拉过赵慕萧的手掌。
赵慕萧头晕得不行,懵懂地问:“哦,那我叫什么?”
褚松回在他手心写字。
“褚。”
这个字练过好多遍的,未婚夫一写前面的笔画,他就立马想到了。
第二个字。
赵慕萧道:“这个字我也认识,是灵!灵州城的灵。”
第三个字。
笔画多,手指在赵慕萧的掌心写得发痒。
“这个不认识……”
“遇。”
褚松回口齿极其清晰,“褚灵遇。”
褚松回心跳极快,牙齿咬着舌尖,一错不错地盯着赵慕萧,“这是我的名字。”
“褚灵遇……”赵慕萧迷糊地跟着重复了一遍,唇角上扬,又扑入他怀中,“你不让叫楚郎,那叫你灵遇哥哥好不好?”
褚松回觉得自己的心快蹦出来了,声音低到融入晚风中:“你愿意,当然好,最好不过了。”
赵慕萧道:“灵遇哥哥,那还可以继续亲吗?”
褚松回重新吻上去。
乌篷船摇摇晃晃穿过残荷群,荡起水面涟漪,月色正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