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乐,你当真是好样的。”
拂乐挑眉,迎上他低垂的视线,笑意不达眼底。
“程小少爷过誉了,民女不过是对什么人,便用什么招罢了。”
“好啊,姜拂乐。”
程屿礼盯着她。
“这局算你赢了,我们走着瞧!”
他如是说着,松开了拂乐的手腕,后退了几步。
满身的怒火还未消散,转身时,又狠狠瞪了一眼撒的满地都是的金锭,欲要踢一脚,却感到那卤汁渐渐渗进自己的靴子里。
又热又湿,程屿礼一阵恶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拂乐手里还攥着那瓢子,指节因着用力而有些微微发白。
她盯着程屿礼踉跄离去的背影,揉蓝的锦袍洇湿了一大片,仰着头挺着背,像只打了败仗却还是不肯低头的花孔雀。
她嘁了一声,扔了瓢子,拍了拍手上的灰。
拂乐朝着他吐了吐舌头。
谁叫你偏要来招惹姑奶奶我!
旁边的李慧世一头雾水,勾了姜拂乐的后衣领,将她拖到身边来。
“你先前怎么惹到程家那个混不吝的了,啊?”
说话间便要把她往屋子里拽。
“给我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大门还未阖上,只见那孙屠户竟是还没走。
“姜娘子!您别走啊!这婚事您倒是给个准话儿啊!”
李慧世回头瞥了他一眼。
“再不走,连你一起收拾,往后不准再来了!”
话落,“砰”的一声关上门。
孙兴运吃了个闭门羹,灰溜溜地提着自己那猪头和半扇猪肉,丧眉搭眼地回了家。
两只大鹅“嘎嘎”叫着,扑腾着翅膀跟在他身后。
他竟是还不死心,嘴里念叨着:“千难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
东宫书房内,金兽香炉正缓缓吐着沉水香。
袅袅香烟如云雾缭绕。
太子执笔端坐在上首,身姿挺拔,神情专注。
听见太监通传,说是程小少爷怒气冲冲地过来了。
宋昭临慢条斯理的搁下笔。
还未等阖上书简,抬眼便见好友满身狼狈地闯了进来,活像只炸了毛的斗鸡。
这混不吝,平日里就算天塌了都满不在乎地笑,今日却像是点着的炮仗似的,浑身散发着腾腾的火气。
“哟,程公子这是去哪个水沟里撒泼打滚了?竟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气煞我了,真是气煞我了!”
程屿礼怒火中烧地踏进来,袍脚的风带起案头的宣纸,落在地上。
宋昭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指尖轻扣案几,眼底浮起一丝促狭。
他抬手,示意身旁太监宫女退下。
下人将门掩上,方要离开,又被程屿礼一把叫住。
“去给我拿一套干净的衣裳来,快去!”
那小太监不敢抬头,得了令,连忙退出书房。
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便也无需再顾忌什么礼节了。
程屿礼抓起桌案上的茶盏,蒙灌一口,却被烫的舌尖发麻。
他皱眉,不悦地撂下了杯子。
好啊,今日连茶盏也同他作对!
“同孤说说出什么事了,竟叫你气成这副摸样。”
程屿礼欲要开口,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满脸的不服气:
“你信么?这世上竟有如此无礼的女子!”
宋昭临闻言挑眉。
“女子?你平日不是只同那些纨绔一道吗?如何又招惹上了女子?”
程屿礼想起来便气不打一处来,正思索着该从何说起,好叫他将委屈一道诉说给太子听。
他理了理思绪。
猛然间发现,似乎所有的不顺,都是从碰见那姜拂乐开始的。
他执起茶盏,又要猛喝一口,缓过神,才想起来轻轻吹了吹。
程屿礼浅啄了一口清茶,平复了心绪。
期间下人送了新的衣裳过来,程屿礼去偏殿沐了浴,又换上了干净衣裳。
再回到书房时,发现宋昭临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程屿礼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将从遇见姜拂乐开始,发生的事都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我又是被训斥又是被逼着上门赔礼道歉,她倒好,戴着我的东西,忙着与人谈婚论嫁不说,竟还敢!”
他似是不愿意回忆起来,满脸的嫌恶。
“竟还敢往我身上泼脏水!”
宋昭临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孤听明白了”
“你也觉得太过分了是不是?我就说那——”
话音未落,却被太子打断。
“好生厉害的姑娘,竟能与你斗个几回合,不仅没有落了下风,还”
他想去程屿礼刚进门时的满身狼狈,忍俊不禁。
“还能将你气成这幅摸样”
太子慢悠悠地从一摞奏折下面,抽出一个话本子,颇为满意地翻开。
刚巧翻到《霸道娘子休要逃》那一页,他指尖在书页上轻轻一点。
“难得有能与你旗鼓相当的姑娘,不若孤做主替你纳了,也好叫你日后天天都有乐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