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
王春花拔腿就跑远了,郑母又急忙掉头赶回家里。
“胖婶,青苗咋样了?”
产婆,也就是胖婶不慌不忙地开口:“嗐,还早着呢,你去给她烧些热水备着吧。”
“行行。”
得了指令的郑母到厨房里忙活开来。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瓣用的她自然就没有注意到李青苗的情绪。
独自一人呆在房间里,身边是陌生的婶娘,李青苗怀揣着对未知的恐惧,感受着愈发频繁的疼痛,内心的不安和害怕逐渐达到了顶峰。
好在,这时郑立源终于赶回来了。
只见他衣衫凌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跟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
“苗苗,你怎么样了?”
丈夫的声音传来,李青苗像是找到了依靠,一开口就听出了哭腔。
“源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好害怕呀。”
听到这话,郑立源哪里还能在外面待的住,不顾产婆的阻挠,冲进房间里,一眼就看见了倚靠在床头的人。
鬓角的头发丝丝缕缕黏在脸上,被汗意打成一绺一绺,嘴唇发白起皮,整个人虚弱极了。
郑立源何曾见过这般模样的妻子。
他快走两步,上前蹲下,握住李青苗的手,心疼地亲了亲她的手背。
“别怕,我来了。”
产婆阻拦不成,仍不放弃,继续在背后絮絮叨叨:“哪有男人进产房的道理呢?郑家小子,你赶紧出去。”
但这夫妻俩就当没听见,依旧在床前你侬我侬。
等郑母烧好热水端进来后,产婆就像是看见了希望的曙光,立马小跑上前同她告状。
“这个我就不管了,想留就留吧,女人第一次生孩子,总归还是害怕的。”
郑母的纵容让产婆都为之侧目,真是开眼了,这家子都是些什么奇葩。
但既然主人家无所谓,胖婶也懒得再说什么,干脆坐回床前,观察着产妇的状况。
又一波强烈的阵痛袭来,李青苗拽紧郑立源的手,咬紧牙关忍受。却不料,伴随着疼痛,她还感到身下一股液体涌出。
“羊水破了!”
“郑家小子,快,扶你媳妇下床蹲坐着。琬琴,你从后面托住她的肩膀。”
屋里的两人脑袋发懵,下意识地按照产婆的指挥行动。
调整好姿势后,胖婶往李青苗的下方垫了一张软被,一手呈接抱的姿势置于半空,另一手不断按揉高耸的肚子。
“闺女,你什么都不用想,听我的就行。我喊用力的时候,你就深吸一大口气屏住,像拉大便一样向下用力,但不能用猛力,知道吗?”
李青苗只觉得下半身要被劈开了,疼得意识恍惚,恨不得就此晕过去,又被理智强行拉回现实。
“我知道了。”
“好,一二三,用力!”
急促的收缩扑来,她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只觉得耳边嗡鸣,眼前白茫一片。
但她想起产婆的话,强撑起精神,双手撑在膝盖上,咬住嘴唇,憋气用力。
“嗯!”
呐喊闷在嗓子眼儿里,显得低沉沙哑。
郑立源看着妻子整张脸因憋气和用力而紫红,青绿色的血管时隐时现,既心疼又无力,鼻尖不禁发酸,眼眶湿润。
“好闺女,孩子的头要出来了,再加把劲!”
“嗯!”
李青苗最后一个用力,感觉扑哧一下,有东西从身下滑了出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各种用力后,终于将陈年宿便拉出,整个人一下就卸了力气,放松了。
“呜哇,呜哇。”
孩子的第一声啼哭传来,如此的美妙却又不可思议。他在用尽力气向世界宣告他的到来,听的人心间柔软又发酸。
产婆将孩子身上的胎脂洗干净后,包进襁褓里,递给了他的父亲,“恭喜,是个男孩。”
郑立源接过这坨软绵绵,仿若无骨的生物,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臂动都不敢动。
他屏住呼吸,小碎步地踱到床前,将孩子放到妻子身边后,才舒了一口气。
“他怎么这么丑呀?”
李青苗小心地掀开被角,看见孩子的脸庞后被惊到了。
郑立源就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疯狂点头。
他第一眼看见孩子的时候,也是震惊的。通红的皮肤,稀疏的头发,紧闭的双眼,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都看不出半点自己和青苗的影子,像个皱巴巴的小老头。
“有这么说孩子的吗?刚出生的都是这样,长开了就好。我们穗穗这五官,一看就不会差。”
郑母啐了他们夫妻一眼,将被角掖开,用食指点了点孙子细嫩的脸蛋。
李青苗和郑立源又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孩子,十分怀疑郑母是自带了滤镜。
不过,端详的久了,两人也觉得他丑萌丑萌的。
“源哥,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嗯,就叫容轩吧,包容万象,气宇轩昂。”
郑立源慈爱地看着眼前的宝贝,为他送上人生的第一份礼物。
“容轩,容轩,郑容轩。”
李青苗呢喃着。
“穗穗,你以后就叫郑容轩了,喜欢吗?”
穗穗小朋友适时动了动嘴巴,就像是在回应着父母。
“源哥!快看,穗穗动了,他很喜欢这个名字呢。”
“哦,是吗!”
郑立源欣喜异常,有一种被认可的满足感。
不过,很快,穗穗小朋友就用实际的行动打破了父母的幻想。
“哇哇哇哇。”
小小的奶娃扯着嗓子呐喊,发出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求。
两个无用的大人折腾了好久才听懂他哭声的意思。
总之,一番的兵荒马乱后,才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