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苗不是很放心这种状态下的郑立源回娘家报喜,就怕他一个晃神受伤了。
感受着脑袋的昏沉,灵魂的移位,郑立源实在扛不住了。他没有逞强,而是听了媳妇的建议,和衣倒在小榻上,一秒入睡。
直到日上三竿,才爬了起来,出发给李青苗娘家报喜。
李家村这边,李母掐算着女儿这几天会临盆,直接就把凳子搬到了门前,在门口边干活边张望。
这天,她如常坐在门口,远远就看见了一个很像女婿的人骑着自行车往自家赶。
她连忙把腿上的荠菜拢进篮子里,站起身来,伸着脖子张望。
慢慢地,人影越来越近,果真是郑立源。
李母激动的一拍大腿,眼眶瞬间含泪。
“立源,是不是苗苗生了?”
还没等郑立源把车停好,她就迫不及待地小跑上前。
“是的,娘,苗苗昨天下午生了一个男孩,母子皆平安。”
“好好好,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李母把滑落的眼泪抹掉,吸了吸鼻子,“立源,你先坐会儿,我给你装喜蛋去。”
很快,她就提了一篓子鸡蛋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瓷白的小碗,上面印有两条小鲤鱼。
“这里面的红蛋我都数好了,一些分给亲戚邻居,一些给苗苗补身子。小碗则是给孩子的,无论如何家里都有她们母子俩一碗饭吃。”
“好,谢谢娘,我会给苗苗和孩子带到的。”
郑立源接过这份沉甸甸的祝福,小心的绑在后座上。
“娘,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孩子洗三,一定要来啊。”
“放心吧,肯定的。”
李母挥了挥手,望着女婿的身影像来时一样,渐渐远去。
次日,一大早,李家人就敲响了郑家的门。
郑立源陪着李父和李家两位大哥在前屋喝茶聊天,李母则带着两个儿媳直奔卧房。
“我的苗苗呀,快让娘看看。”
她捧着女儿的脸蛋,仔细端详着,确认气色尚好后,才算是放下了提着的心。
“娘,我没事,你快看看宝宝!他叫穗穗,大名郑容轩。”
李青苗献宝似地想让母亲看看她生的孩子。
李母转过身,望进身后的小摇篮里,一下就看见了小小的婴孩。
“哎哟,我的小乖乖。”
她的声音轻柔慈爱至极,用李青苗的话来说,就是从来没听过她娘这样嗲着说话。
李家的两个嫂子也围过来一同看宝宝。
“这孩子可真会长,净挑爹妈脸上长得好的。看,这鼻子像极了妹夫,以后肯定很挺,这眼睛呀,又像足了妹妹,又大又圆。”
李青苗看着穗穗塌塌的鼻子,像青蛙的眼睛,对嫂子的话不敢苟同。
屋内,几人围绕着孩子的话题,聊的热火超天。屋外,昨天收到红蛋的人家陆续登门贺喜,人声鼎沸。
前厅,郑家已经设好了香案,供奉着碧霞元君、琼霄娘娘等十三位神像,香炉里盛着小米,蜡扦上插着一对羊油小红蜡,下边压着黄钱、元宝、千张等全份敬神钱粮。
收生姥姥正了正衣襟,掐着吉时,叩首三拜,“洗三”的序幕就此拉开。
郑母将盛有槐条、艾叶熬成汤的铜盆置于桌上,胖婶将穗穗从屋里抱了出来,用悠扬独特的腔调唱起:
“仪式正式开始~添盆~”
由郑家和李家带头,其余人随后,依次往盆里添钱币,桂圆,红枣,手镯,银锁等吉祥之物。
添置完成后,胖婶便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边搅边说:“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了。”
一通搅和后,才脱掉穗穗的小抱被,将赤裸的他放入盆中清洗。
“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
穗穗被突如其来的水浇的一惊,哭了出来。
“响盆了,响盆了,往后吉祥又如意。”
一旁看着的郑立源心疼不已,只想这仪式赶紧结束,但一切都还早着呢。
随后,胖婶用艾叶球炙了炙穗穗的脑门,再象征性地给他梳头打扮一下,又用喜蛋往他脸上滚了一圈,才算是彻底洗好。
正当郑立源以为结束的时候,胖婶又有动作了。
只见她用一棵大葱往穗穗的襁褓上轻轻打了三下,嘴里还念叨着:“一打聪明,二打灵俐。”
打完后把葱扔在房顶之上,祝愿孩子将来聪明绝顶。
随后拿起秤砣比划,“秤砣虽小压千斤”,希望孩子将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接着,再把宝宝托在茶盘里,用郑家事先准备好的金银锞子往他身上一掖,“左掖金,右掖银,花不了,赏下人”,祝福孩子将来福大禄大财命大。
最后,还把几朵纸制的石榴花往烘笼儿里一筛,“栀子花、茉莉花、桃、杏、玫瑰、晚香玉、花瘢豆疹稀稀拉拉儿”,盼着小孩不出天花,没灾没病。
至此,一套完整的洗三仪式才正式完结,穗穗也终于回到了父亲的手里。
“乖孩子。”
郑立源抱着他轻轻晃了晃,穗穗也乖巧,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砸吧几下嘴,又睡了过去。
孩子抱回房后,郑母招呼收生姥姥和来客落座,享用准备的洗三宴。
这热闹,一直延续到了太阳下山。
今天过后,穗穗小朋友将带着很多人的祝福,健康快乐地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