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进去吧,我就先走了。”
“哎,实在太麻烦你了,真是谢谢啊。”
“这有啥嘎,你们城里人就是爱客气。”
大哥摆了摆手,依然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潇洒离去。
余下他们互相对望了一眼,耸了耸肩。
“那我们进去吧。”
“行。”
一踏入办公室,他们就看见岩卫国俯首案前,眉头紧锁的样子。
“大队长,忙吗?我们来叨唠了。”
“哎,来啦,快,坐坐坐。”
听见声音,他抬起头,看见来人,立马笑着站起来,招呼他们坐下。
“怎么样,还习惯吗?”
他拿过热水壶,往瓷缸杯里倒入碎茶叶泡的茶,一一递给他们。
“哎,谢谢。”
郑立源双手接过,并没有急着喝,而是苦涩地笑了笑:“实不相瞒,努力习惯中。”
一番实诚的话引来了岩卫国爽朗的笑声。
他拍了拍郑立源的肩膀:“没事,小伙子,慢慢来。”
“我先跟你们大概讲一下在队里生活的要点。”
“这首先,重中之重的就是工分,它是我们年底分粮、分钱的依据。”
“队里呢,实行的制度是死分活评。意思是每个工作,大队都会先确定下死分,比如干完一天的活茬,可以赚十工分。然后,在此基础上,进行活评。干的好的人,有可能拿十一或十二分,而干的差的人,就只能拿九分,八分,乃至七分。”
“相对比较公正,也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至于活计的安排,一般来说,主要是围着地里转。春季要踏车、拉田、沤田,夏季要铲草、洒药、罱泥,秋季要收割、放场、挑渣,冬季要挑桶泥、种油菜花、豁二道坝。平时,还会安排孩子或不便干重活的妇女同志养猪,看场,看风车等等,具体的可以看安排。”
“最近,因为水稻已经收完脱粒了,地里剩下的活都不算重,所以分值不高,也是算你们运气不好。”
说完,他还可惜地摇了摇头。
然而,郑立源听了之后,倒是有些庆幸。
“不,岩队长,我们是运气太好了。”
“自己家里的情况,自己最清楚。就我们这几个没怎么干过农活的人,一上来就加入队里的抢收,怕是得脱层皮了。”
岩卫国顺着他的话想象了一番那个画面,“那确实是。”
“这样想来,现在正正好。能干的活都不难,也不是什么重活,你们可以慢慢适应。”
“地里最近准备种稻茬油菜,要在播种前施基肥,这是一个活了。”
“另外,还能去晒谷,割猪草,捆稻草。”
“只不过,工分不高就是了。”
“施肥的底分是八个工分,晒谷、割猪草、捆稻草的只有六个工分。”
“想干哪个,到时候跟记分员说一声就行。”
“好嘞,我们记住了,岩队长。”
说的口干舌燥,岩卫国用杯盖撇了撇茶沫,抿了一口润润嗓子,才继续:
“除了工分之外,队里还有人头粮,按‘人四劳六’分配。只要享有工分的人都可以享受人头粮。”
“大队会拿出上季总收成的四成按照人头分配,确保大家的口粮,剩余的部分则按各户的工分多少进行分配。”
“你们家人口不多啊,所以要多找点活干,多挣点工分,分粮的时候才好多分些。”
“这个,我们努力吧。”
郑立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快速岔开话题。
“对了,岩队长,我们想请问一下,个人是可以养鸡鸭鹅的吗?”
“再者就是,我们想在院子里垄出一块菜地,种些菜吃,请问种子要哪里买?”
果不其然,岩卫国没有多想,直接就顺着他的话走了。
“队里可以养鸡鸭鹅啊,不要太过分就好。”
“你们要是想买鸡苗、鸭苗或鹅苗,可以找金花嬢嬢,她家的苗好养活。”
“至于菜种,每个人家里都有。你们要什么,我给你们拿,不用钱。”
“哎哟,这哪行,不行不行。”
“没事,不值什么钱。”
“真的不行,岩队长,你帮了我们很多了,哪能再占你便宜呀。”
推来推去的,推得岩卫国烦了,直接拍板。
“我说行就行。”
“要是再推拒的话,就是看不起我岩卫国了。”
“那……真是谢谢了。”
“你给我们拿些菠菜、生菜、大蒜、小葱的种子就好。”
“这么些哪够,我回去看着给你们拿吧。”
说完,像是怕了他们再推脱,赶紧道:“对了,过些日子,我得空了,带你们去一趟供销社,认认路。”
“以后要是有什么想买的,就可以自己去了。”
“好,好,实在是太麻烦你了,岩队长。”
“嗐,说这话。”
出来这一趟,不仅知道了好多有用的消息,还白嫖了大队长的菜种子,弄得他们都不好意思了。
回想来到大队里短短的一天多的时间,他们遇到的人都是热情好客,淳朴踏实的模样,即使偶尔投来打量,也多是出于好奇。
简直比他们四人在火车上所预料的好太多了。
不知是否是因为身处大山,远离城市的关系。
即使可能吃不饱,穿不暖,但比起在城里提心吊胆,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可真是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