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爱彼该尔没有留在庭院。
以利亚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问:“不跳舞了吗?”
爱彼该尔没有回头:“我没有强迫别人的爱好。”
说完,不等天使再开口,恶魔已从原地消失。
那棵漆黑庞大的魔愿树也跟着消失。
只留以利亚独自站在空荡荡的院中,垂眸看着无风晃动的躺椅。
东西还在。
她还会回来的。
天使这样想。
但直到第二天晚上,距离凌晨只剩下不到半小时,爱彼该尔还是没有回来。
以利亚背着灯光站在屋门口,沉默地看着院子里空荡荡的睡椅。
……
还是那个地下酒馆。
爱彼该尔已经在里面待了快一整天了。
酒馆的杯子都快被砸光了,角落里一堆玻璃碎片和砸晕的酒鬼。
酒店老板看着酒鬼们额头砸出的血窟窿,头都开始幻痛了。
他一边叮嘱手下的伙计赶紧把库房里囤的酒杯搬过来,一边在心里嘀咕:
这位祖宗今天的火气可是前所未有的大,砸碎的酒杯数量已经突破过往的记录了。
距离凌晨十二点还差五分钟的时候。,她的恶魔空间突然整出了翻天动地的死动静。
那个吃里扒外的魔愿树又发疯了,把她藏到犄角旮旯里的铁盆又翻了出来,一顿乱敲,敲得震天响!
“砰——”
爱彼该尔猛地放下手里的酒杯,鲜红的酒液在重击下激烈震荡,有几滴溅落在深棕色的桌面上,似渗出的血珠。
酒馆的老板眼睁睁地看着桌子和酒杯都裂出了一条缝。
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位祖宗的脸色看起来更差了,眼神冷得都要挂霜了。
爱彼该尔并不在意酒馆老板的反应。
她正在教训空间里的魔愿树,语气烦躁得半死:“吵什么吵,再吵我把你的树枝全给砍了。”
魔愿树吓得抖了抖,卷着的铁盆“哐——”地一声掉了下来。
爱彼该尔用力地皱了下眉,偷偷看她的酒客都被吓得腿一软,悻悻收回目光。
而空间里的魔愿树只消停了一会儿,就又慢吞吞地延长枝桠,将枝头那个新长出来的白色光团举得高高的。
“你这么眼巴巴地想凑上去维持契约,人家可是一点也不领情。”恶魔冷哼,“被迫和我这个恶魔待在一起怕是要委屈死她了。”
魔愿树其它枝桠都蔫蔫地垂了下来,但捧着白色光团的那根枝桠却没动,仍高高举着。
爱彼该尔简直要气笑了,她狠狠咬牙:“……就算她痛哭流涕求我,我也不会回去的。”
就算反噬又怎样,今天这个契约她毁定了!
魔愿树晃了下白色光团。
“我不看。”
魔愿树又晃了下白色光团。
“说不看就不看。”恶魔跟自己的魔愿树较着劲。
眼看距离凌晨十二点只剩下一分钟,魔愿树着急地狂摇枝桠,要是它有叶子的话恐怕也能摇秃,简直恨不得自己从恶魔空间里钻出来,把光团塞她手里。
“咔嚓——”
爱彼该尔直接捏爆了手里的酒杯。
鲜红如血的酒液流了她满手。
酒馆老板哪见过她这样,惊慌失措得想要找一块干净的手帕给她。
爱彼该尔却已经丢下一枚金币离开了。
是的,恶魔终究还是摘下了那个白色光团。
愿力幻化的画面很熟悉。
住了二十多天的庭院,亲自挑选的花,昨天晚上还躺过的轮椅,还有……
前天晚上还一起跳舞的天使。
天使睁着那双清澈干净的蓝眸,对远在另一边的恶魔说:“爱彼该尔,我想见你。”
那一贯平静的语气,让她的话显得十分可信。
她明明看不见恶魔,但那专注的目光却像是能穿透一切阻碍。
真诚又深情。
就像在看真正的好朋友。
“以利亚,为了实现愿望,你还真是能屈能伸。”
爱彼该尔冷笑一声,称赞的话从牙缝里挤出,像是从鲱鱼罐头过了一遍,又臭又酸。
……
嘀嗒。
嘀嗒。
墙上的壁钟的秒针一格一格转动。
距离凌晨十二点只剩下十五秒。
十四。
十三。
十二。
十一。
十。
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魔力波动。
九。
空间扭曲,一个黑色的身影缓缓出现。
爱彼该尔还是回来了。
但她回来可不是因为天使那句“想见你”,而是忽然想通了。
她可是卑鄙无耻的恶魔,强迫天使做她不喜欢的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