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彼该尔和以利亚走进大厅。
以利亚抬头看向天花板,那绘制着一幅幅恢弘壮大、色彩瑰丽的连环壁画。
“这个天花板上面绘制的是当年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按照战争的顺序,展现了马尔伯勒每一场的胜利。”
天使像一个忠实的独家讲解员,向她唯一的服务对象恶魔尽心尽责地讲解着。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女声:“——这些壁画都是著名画家詹姆斯·桑希尔在1716年绘制的。”
爱彼该尔、以利亚和身后那群人一齐转头看去,就见一个穿着艳丽红裙的女人朝她们迎面走来。
她有一头美丽的枣褐色的头发和深邃多情的琥珀色眼睛,身材性感,气质如玫瑰般妩媚多情。
“丘吉尔夫人。”波茵茨彬彬有礼地向她颔首示意。
她正是这场舞会的举办者,丘吉尔夫人詹妮·杰罗姆。
詹妮草草颔首回礼,便风风火火地绕开他,径直走到那位紫色礼服小姐面前。
她拉着对方的手,神色激动:“爱彼大人,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我还以为您不会来了,听到您来了的消息后,我立刻就赶了过来,但愿没让您久等。”
与丘吉尔夫人的激动形成对比的,是那位小姐的冷静。
她淡定从容地将手从对方手里抽了出来:“没事,你不必如此,我今天只是一位来参加舞会的普通宾客。”
这番简短的对话直接坐实了她贵客的身份。
虽有已有准备,但周围人还是不免诧异。
他们不曾听闻英国有哪家贵族的姓氏叫爱彼,伦敦有名的小姐里也没有叫爱彼的。
有人好奇地问:“夫人,这位是?”
“大人的身份也是你能知道的。”詹妮轻飘飘地撇了他一眼,然后又扭头对爱彼该尔说,“大人,门口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您觉得我应该如何处理?”
周围人有不少当时都跟着起哄,一起奚落嘲笑眼前这位贵客,听见这话,一时间是又尴尬又惶恐,个个都左顾右盼不敢看她。
看见他们这幅表情,恶魔讥讽地勾了勾唇,目光慢悠悠地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在他们忐忑不安的目光下,轻描淡写地说:“没事,侍卫也是按规矩办事。”
“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走吧。”
说完,她拉着以利亚率先朝宴会厅走去。
天使偏头看着她,忽然意识到,恶魔在知道她身份的信徒面前、似乎要比在那些不知道她身份的朋友面前更冷淡疏离一些。
更像一个人类该敬而远之的恶魔。
但詹妮就像是没看出来爱彼该尔的冷淡,十分热情地提着裙摆跟在对方身后。
这位美名在外的丘吉尔夫人明明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仍骄艳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她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以利亚:“爱彼大人,这位美丽的小姐是?”
恶魔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向旁人介绍她和小天使的关系。
若是以前,恶魔一定会笑眯眯地说“她是我的好朋友”,但现在——
想到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恶魔易容后本就深邃了些的紫眸变得更暗了。
她忽然松开天使的手,冷冷地丢下了一句:“和你一样。”
然后不等詹妮再说什么,她加快脚步往前走,短短几秒便和她们拉开距离。
和她一样?
那就也是恶魔的信徒咯。
詹妮凑到以利亚的旁边,压低音量神神秘秘地说:“原来你也是大人的信徒啊,我看大人之前一直牵着你的手,还以为你跟大人一样,是……”
她还以为大人对待信徒都是那么冷淡,没想到还是有特殊的例外。
“对了,你向大人许的什么愿望啊?”
没有回应。
詹妮抬头,只见这位恶魔特殊的信徒正捂着胸口,抬着头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她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正看见恶魔快要从转角处消失的背影。
金发从以利亚额前滑落。
詹妮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好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她怎么了?
天使垂眸,心头那种沉甸甸的感觉又出现了。
她似乎又开始伤心了。
“你怎么不说话?”
以利亚转头看向詹妮,不答反问:“你的愿望是什么?”
詹妮倒也不介意,把她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偷偷告诉你,我的愿望是希望丘吉尔不要干涉我的私生活。”
是的,身为纽约“华尔街之王”的女儿、最迷人出众的美元小姐,詹妮嫁入有权无钱的丘吉尔家族,不是因为她有多爱她的丈夫伦道夫·丘吉尔,而是为了从有钱无权的暴发户跻身真正的贵族上流社会。
所以,她当然不打算为了伦道夫守身如玉,世界这么大,男人那么多,她多看上几个怎么了。
对此,她也不准备遮掩。
本就是各取所需的塑料夫妻,外界对此也心知肚明的,再怎么遮掩,也不过是心照不宣。
倒不如坦坦荡荡的。
做都做了,为什么还要害怕别人说。
但她那个古板的丈夫显然不这么认为。
——尽管他在外面也有情人,但身为极度重视名声的议会成员,他坚决不允许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被捅到明面上来。
他们因为这个争吵了无数次。
直到她在朋友的怂恿下,半信半疑地向都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恶魔许愿。
结果,恶魔真的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