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春和千裕都是活泼的性格,最不喜欢的就是待在黑暗潮湿的地方,尤其是家里,一直都亮堂堂的。
姐弟两个的家是两室一厅的构造,往常温馨整洁的客厅变得乱七八糟。
桌上没吃完的泡面已经变得黏糊糊一片,还有一些其他熟食,宇智波熙认得其中一份咖喱饭是族地里某家小馆子的招牌,应该是出事后,两人的朋友送来的。
这些食物屋子的主人一口未动,都发霉长毛了。地上滚着数不清的酒瓶,有些没喝完的酒瓶滴滴答答地掉着熏人的液体,生出苍蝇蚊虫。
宇智波熙拉开窗帘,让外面的光亮透进来,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慢慢涌进来换出室内浓郁恶臭的味道。
她一点一点打扫着客厅,桌上发霉腐坏的食物全部丢进垃圾桶,除虫剂喷了大半瓶,熏得她眼眶发红,直想流泪。
酒瓶一个接一个装进袋子,宇智波熙又拿起扫把清扫灰尘和被老鼠蟑螂之类拖拉到地上的各种食物残渣。打开冰箱,把里面发蔫的蔬菜肉类全部丢掉,抹布清洗了一遍又一遍,洗手池里的清水变浑浊,放掉,又变浑浊。
哗哗的流水声不停,地板慢慢被宇智波熙恢复到原来的洁净。
她走进了宇智波千春的房间,这是一间充满生活气息的房间,床上的玩偶,梳妆台上的水性用品,书桌上的小盆栽,墙上的各种刃具。
宇智波熙没动千春的任何东西,她想,千裕应该不会允许其他人碰千春姐的东西,她只开窗透了透气。
退出房间的时候,她的眼里依旧充满眷恋。
宇智波熙赤着足鼓起勇气站到千裕的房间门口,她伸出手又放下,终于还是曲起手指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
一分钟后,她走了进去。
和外面如出一辙的黑暗,房间里的味道更加恶臭,宇智波熙很清楚那股味道,那是人的肉.体囊肿腐烂的味道。
黑暗中,她看向躺在床上的人影,胸腔几乎没有任何起伏,好像躺在那里的并不是一个大活人。
“唰——”的一声,她拉开了窗帘,在光亮之中,她看清了躺在床上的少年。他的下巴处冒出了一圈青黑的胡茬,苍白又憔悴,短短半个月,宇智波千裕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形销骨立。
宇智波熙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往日开朗阳光的虎牙少年,她走上前,整个人好似雷击,他的眼睛不见了。
漂亮的眼眶空洞洞黑黢黢地对着洁白的天花板。
她不忍心再看却又不得不看,千裕身上的伤口全部发炎囊肿了,衣服被血水和酒水打湿纠缠,黏糊在一起。
不用凑近,她都能闻到千裕身上那股臭味。
宇智波熙将手覆在他的伤口,一处又一处地进行着治疗,她替他擦洗过伤处后,敷上特制的伤药,又重新进行包扎。
在此期间,宇智波千裕始终一动不动不发一言。
言语不能抚平他的伤痛,被生生挖出一半骨血的痛楚没人清楚,他沉浸在悲痛中,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也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他?光是想到这里,他就痛到全身痉挛。
宇智波千裕的状态很糟糕,宇智波族里来看过他的人很多,他谁都没有理会过。姐姐死了,他的姐姐死了,他唯一的亲人死在了他的眼前,他也跟着痛死了。
宇智波熙也觉得痛,心脏承受着难以言说的猛烈的痛,她用手擦去千裕脸上的血渍,将他的上半身带进自己怀里,胳膊慢慢收紧了怀抱。
为什么她不在?她那时候在哪里?想起来了,她为了那该死的情报收集任务在别的国家!嘴里溢出铁锈味,宇智波熙咬破了嘴唇,血在口里蔓延。
可恶,为什么她不在啊!
“千裕哥,我不想你多么振作,”她的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发不出声音,“但至少不要比千春姐在时差太多,好不好?”
宇智波熙低下头贴着千裕的脸,无声的眼泪落在他的脸上,又湿又冷,她说:“千裕哥,我知道你很痛苦,我和你一样痛。”
千裕动了动脖子,空洞洞的眼眶对准了她,声音嘶哑,“我,的姐…姐死,死了。”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手背凸起根根青筋,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抓的又紧又牢。
“我的姐姐死了!你们都不懂!”
宇智波熙的眼泪流的更多了,打湿了千裕的脸,几乎是用眼泪给他洗了脸一般。她承受着千裕快要捏碎她的手腕的痛,真切地感受着他的痛,“她也是我的姐姐。”
她怎么可能不懂那份痛苦?
千裕的嘴里慢慢晕开咸涩,坠在冰窟窿里的心脏一点点回温,他还是痛的要死,恨不得追随千春死去。
但是,姐姐死前拉着他的手要他好好活着,保护好自己和熙。姐姐已经没了,难道又要因为他的无能失去妹妹吗?
千裕松开钳着熙的手,无声地动了动嘴唇,似乎是在恳求:“你不要死了,熙,你不要死。”
宇智波熙听到了千裕哀切的求救,递给了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坚定道:“千裕哥,我不会死的,以后,我陪着你。”
宇智波千裕勉力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满是苦涩与凄凉:“我很快就会痊愈的,熙,我会保护好你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她不能承受再次失去亲人的痛苦,她答应过千春姐会照顾宇智波千裕,她不能食言。她慌乱地摇着头,似乎这样就能杜绝所有的危险。
“不,千裕哥,我不允许你再出任务了。等你痊愈后,随便做什么都好,不要做忍者了。”
她不相信什么巧合意外,世上的千万巧合都是人为罢了,她绝对不能原谅杀死千春姐的凶手。
宇智波熙的眼里盈满了仇恨,写轮眼不自觉地跳了出来,三枚勾玉打着转儿。“千裕哥,我想知道是谁杀了姐姐!还有你的眼睛,我要杀了他!”
千裕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橙色的带着璇儿的面具和那只瑰丽猩红的写轮眼,他的姐姐已经死了,妹妹不能再死了。
这是现在还不能告诉熙的秘密,藏在暗处的敌人。他和姐姐联手都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熙还太弱了,绝对不能说。
“眼睛是我自己挖掉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挖掉自己的眼睛?!!
宇智波熙一时心神震荡,愤怒之后是无尽的悲痛,她能理解他,喃喃道:“没关系,没关系,不想看那就不看了。”
“至少,告诉我仇人是谁。”她执拗地追问。
千裕的手落在宇智波熙的头上,她感觉动作轻柔地像是一片羽毛触碰过,他收着自己的痛和恨,说:“只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