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走进书房的时候,宇智波熙正在拆解忍术,书桌上堆了厚厚一沓卷轴,洁白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忍术公式和符号,他扫了一眼都是S级的忍术,学习难度高的忍术拆解得出的原理和公式也要复杂得多,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头晕眼花。
宇智波熙扔给佐助一个卷轴,他熟练地拉来椅子,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分析拆解起来,忍术原理,查克拉分配,各种忍术公式拆解宇智波熙都曾教过佐助。虽然写轮眼能够复制忍术,但只有真正掌握这些东西才能独创忍术,像是麒麟那种稍有不慎就会伤到自己的忍术,更需要施术者严格控制雷电流向,佐助在这方面一向认真。
等到将卷轴上的忍术拆解分析完毕,佐助自然也将其施展方式学会了,他将自己写好的忍术公式推到宇智波熙面前,内心涌上几分怪异:“这是旗木卡卡西的雷切?”
“对。”有些意外佐助会认识旗木卡卡西的忍术,但宇智波熙并不想追究原因,她将写满了公式的纸张分别卷进卷轴中,将它们全部推到佐助面前:“有空可以看看。”
卷轴基本都是木叶几大家族的忍术,佐助不清楚宇智波熙是怎么得来的,总归不是他们自愿拿出来的,他也不在意,宇智波熙教给他的忍术很多,时常拿些新奇的卷轴,有时候是用来考他,有时候纯粹让他看着玩,增加见识。
宇智波佐助封印卷轴的空当,宇智波熙离开座椅来到窗边,雪还在下,这场雪从大晦日断断续续下到了元旦过后的第五天,窗外银装素裹,就是院子过于狭小,再望远去又是密密匝匝如同蜂窝的住宅区,没有空旷辽远的感觉。
她约莫知道佐助要和她说什么,他有直面的意思,她自然不能继续回避。放松了一会儿,她重新回到佐助面前,等着他开口。
“对不起,姐姐。”
道歉是宇智波熙没想到的,她不觉得佐助有哪里对不起她,“不用道歉,如果我是你,大概也会做出相同的事。”
佐助从小就和鼬更亲密一些,比父母,也比她亲密,说到底,她对佐助固然很好,但她并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生命的意义。
这太沉重了。
她那时候有很多事情要做,忙着做任务,忙着训练,忙着和家族里的其他人学本领,忙着缓解家族和村子的矛盾,空闲时间本就不多,虽然挤压着分了很多关注给佐助,但只是普通的姐姐关心爱护弟弟。
她和佐助之间最大的联结是宇智波富岳和宇智波美琴,佐助是父母的另一个孩子,是和她流淌着相同血脉的弟弟,是比她小,需要她照顾保护的存在。于佐助而言,她全方位的照顾会让他不自觉地产生爱与依赖,但这种感觉和鼬不同。
小孩子是很敏感很聪明的,鼬对佐助那病态扭曲的重视和她对佐助的关注,早就在他心里分出了界限,或许佐助还没发现,但宇智波熙却心知肚明。
她不爱佐助吗?当然不是,宇智波熙确信,如果说她在这个世界上还爱着一个人的话,那个人无疑是佐助。可是,即便到了今天,她依然没有把佐助当成自己生命的意义。她无法像鼬爱着佐助那样爱他,或许是自己无法给予这样的爱,宇智波熙理所应当地认为佐助也不会这样爱她。
可是有一点宇智波熙估算错了,她忽略了自己那颗会自动压抑所有情感的千疮百孔的心,她自以为没有那么爱佐助只是一个因为过度压抑而偏移了原位的错误结论。
她等着佐助说后面的话,没发现自己的低落心情。
“我将鼬的尸体下葬了。”佐助十分仔细地盯着宇智波熙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可惜,那张冷淡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连细长的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他补充道:“墓地离木叶很远,不在任何一个宇智波的据点。”
大蛇丸真没用啊。
宇智波熙默默想,她没有把这句话对着佐助说出来,那样就太恶毒了,虽然她做的事已经够恶毒了。
宇智波熙不想知道鼬的坟墓在哪里,她没有给他扫墓的打算:“大蛇丸死了吗?”说起大蛇丸,佐助嫌恶地蹙起眉,他从没见过一个人能把忍术用得那么恶心,吐蛇,又被蛇吐,黏腻腻的,他答:“应该死了。”
佐助和大蛇丸不够熟悉,不清楚那家伙的生命力有多顽强,得出这个结论宇智波熙并不意外。她觉得她死了,大蛇丸还能活好几十年,如果转生之术彻底完成的话,那家伙就是再过百年说不定也不会死。
大蛇丸确实没死,带着鼬的尸体和写轮眼离开以后,他安全回到了蛇窟,蛇窟不是很好找,佐助找了十几天才找到田之国。十几天时间足够大蛇丸采集鼬的细胞以及研究那颗写轮眼了,等到和佐助交手后,他没有任何留恋地丢下鼬跑路去了另一个基地。
大蛇丸确实觊觎着宇智波的身体,但那并不包括已经死了的鼬,反正世上还有两个活生生的宇智波,他还有其他机会,死守着尸体有什么乐趣呢。更何况,还是宇智波鼬的尸体,实话说,他其实很不想看见鼬那张始终波澜不惊的脸。
至于写轮眼,佐助没能拿回来,大蛇丸早就将写轮眼给了药师兜,翻遍整个蛇窟,佐助也没找到半点写轮眼的影子。外族人使用写轮眼的负担太大,大蛇丸那副转生得来的躯体更加承受不住这股力量,他还不想几个月就换一具身体,索性送去了研究。
宇智波熙没有生气甚至表现得很温和,与那一天的表现截然不同,佐助发现自己还是不懂她的想法,他沉默了几分钟,问道:“姐姐,你是不是早就觉得我一定会这么做,所以才不生气。”
“你想我生气吗?”
佐助当然不想宇智波熙生气,可她完全不生气他又有些气愤,察觉到自己的气愤,佐助一惊,他细细分析这几分气愤的源头,发现它们来自愧疚,他因为鼬对宇智波熙产生了愧疚。他的愧疚像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无法借着宇智波熙的生气顺利成章地减轻。
佐助忽然很悲伤,因为他的气愤并不纯粹。
“别这样,佐助,我不生气是因为生气除了让自己混乱以外,什么都解决不了,你不需要为此感到愧疚。”
宇智波熙有时候觉得命运对佐助很不公平,她看得明白他在想什么,他却只能靠着她的只言片语去猜测,还要承受猜错以后她心里不断涌出的小小怨怼。
“你还记得吗?很久之前我就说过,我们都有一份自己的答卷,这只是你的一个答案而已。”
“阅卷人是谁?”
“自己。”
佐助抑制着心中那股冰冷的悲伤,他听懂了宇智波熙话里的意思,她说他的答案与她无关,她不会加以评判,更不会因为他的答案产生任何情绪。宇智波熙看似将佐助放在了主位,实则真正的主体还是她自己,她一直将他往外推,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那句话真正的意思不是你的事与我无关,而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这从来都是宇智波熙不切实际的想象,即便嘴上说的再理智,可情感真的能完全跟着理智行走吗?
答案是不行。
宇智波佐助会因为宇智波熙的话伤心,宇智波熙也会为宇智波佐助的言语心碎。
宇智波熙和宇智波佐助之间不是没有问题,而是问题太多无从理起。
随着时间的流逝,佐助慢慢发现了这些问题,他和宇智波熙之间是不平等的,因为他小她五岁,这五年的差距让他自然而然地依赖她,他必须走出宇智波熙的庇护,走到和她平等的位置,否则他们之间的问题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佐助决心戳破自己和宇智波熙之间所有伪饰的太平,有些陈年旧疾只有撕下那道狰狞伤疤才能真正痊愈。
佐助用那双漆黑的眼眸直视宇智波熙,姿态强硬地表达自己的要求,他相信宇智波熙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离开了飘雪的窗口,谈判那样正式地坐到了他面前。
“波之国的事情和你有关吗?”
“有关,卡多和井伊裕贵合作控制波之国航运,我从头到尾都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