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点恐怕和殿下想得不同。”姚谅瞥了盛芃芃一眼,“放学后我再和殿下细说。”
“也是。”盛闻答道,他看了看日晷旋转的角度,大手一挥,“——收卷!”
“我还没写完呢。”盛芃芃叫道。
“我刚说没说写没写完都要交卷?”盛闻道,“再不交算作弊。”
盛芃芃愤怒地把试卷往裴钧手里一扔。
盛闻磨了磨后槽牙,有意骂脾气越发大了的妹妹两句,他余光瞥见来交卷的崔珩,少年肩背微驼,发带松松垮垮地落在颈间,倒像是被抽去了半副脊梁。
“崔珩。”盛闻突然开口,惊得正收卷子的裴钧手一抖,一叠白纸哗啦啦散了满地。
崔珩顿住脚步,转身时眼底还带着未褪的怔忪。
“没事了。”盛闻无言。
他忽然瞥见门口闪过一道身影,正是他那倒霉弟弟盛阑。
盛阑拎了个食盒,正扒着门框往教室里瞧,后面还跟着两个宫人,也不知他这食盒是拎给谁看。
“下课。”盛闻匆匆交代裴钧收卷,转身就往门口去,却被姚谅一把拽住袖口。
姚谅低声提醒,“崔氏嫡幼子答应来女校旁听,你最好弄清楚他是真来读书的,还是来躲祸的。”
“我省的。”盛闻颔首,目光落在盛阑拎着的食盒上。这时候送食盒,莫不是来找崔嘉淑的?
盛闻想起年前开办的腊梅宴,盛阑折了支雪后红梅送给崔嘉淑的模样,忽然觉得这食盒里装的怕不是点心,而是满当当的司马昭之心。
所以女孩儿一定得富养。盛闻痛心疾首,不然一朵破花就给你迷糊得五迷三道了。
“太子哥哥。”盛阑往教室里张望,“臣弟给崔小姐…”
“虽然我们学校管饭,但还是谢谢你给孤带的饭。”盛闻抢过…接过盛阑手里的食盒,“老四,你有心了。”
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盛闻白眼,有事“太子哥哥~”,无事“皇兄”,你真是好的很。
盛阑僵在原地,他不好说我没想给你带饭,只好干巴巴地道,“还请太子哥哥多照顾照顾崔姑娘。”
“放心吧。”盛闻道,“孤是最最公平的人了,绝对不可能多照顾谁,免得大家以为崔姑娘走后门。”
盛阑感到一阵恶寒,他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崔嘉淑要是知道因为他太子会加倍对自己严格,恐怕要恨死他了。
“还有事吗?”盛闻摆摆手,“没事就快走,我们这里是高贵的清华大学,回你的弘文馆上课去。”
盛阑无意跟盛闻辩论到底所谓的清华大学和弘文馆到底哪个更高贵,他踮着脚往教室内看了两眼,全被盛闻皮笑肉不笑地挡下,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由于是头一天上课,盛闻也并没有安排太多内容,只是让各科老师按照课表上了课,让学生们多适应适应。
姚谅,盛闻和语文老师顾青在盛闻从前的书房,如今的教师办公室一起翻看学生们的试卷。
水平太参差不齐了。顾青很发愁,孔子他老人家说因材施教,但也没说过怎么同时教六十多个水平完全不一样的弟子啊。
如崔嘉淑景盼旋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才女,和写了满篇“不知道”的樱儿等人,顾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顾青抬头看了一眼盛闻,又觉得好像没那么发愁了。
孔子能在三千弟子中培养出七十二贤人,他顾青也一定可以!
不能在女儿面前丢人!顾青默默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
“校长!”这头一节课刚下了课,宁直就扯着崔珩跑了来,“崔珩同学想要逃课!”
你真是条校长的骨灰级走狗。盛闻心道,和校长谈恋爱,他青春期时做得最美的梦都没这个敢想。
可能和他高中的校长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头有关系。
姚谅问,“怎么回事?”
“不是逃课。”崔珩支支吾吾地道。
盛闻:“想请假回清河看你大哥?”
“你以为崔氏那些老东西,会让你个没了兄长的嫡幼子插手家务?”
崔珩猛地抬起头,“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孤只是想说会考的进士科试题,可比我出的卷子难十倍。”盛闻叹道,“——原是孤的不是。”
“你今年本也没有下场,是孤执意要带你们几个也过来旁听,倒是忽略了你的心思了。”盛闻道,“想回去就回去吧,功课孤也会送你一份,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就算了。”
待崔珩走后,姚谅摇头道,“你劝他考科举也是无用。”
“他们这些世家还看不上凭借科举当官的举子呢,怎会允许自家的嫡子考科举。”
“科举早晚会取代察举和荫庇的。”盛闻看向崔珩的背影,“看在他陪我胡闹了几次的份上,我想给他指一条新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