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屿思弯腰上车,“好,麻烦你了。”
天色渐晚,商务车一路驶过繁华街道,各色霓虹灯模糊成斑斓的色带。
余舒书早早在美术馆门口等着,远远看见熟悉车辆从转角处驶来,车门打开走下一位神似故友的女生,她紧张地摩挲着指尖,有片刻失神。
“书姨?”沈屿思叫她。
晚风的凉意渗进掌心,余舒书回过神,“嗯,时间不早了,跟我进去吧。”
中国美术馆是国内规模最大、馆藏最丰且品质最高的艺术殿堂,也是无数艺术家梦寐以求的展览圣地,大大小小一共几十个展厅,这次纪念展举办的展区是在9号厅。
沈屿思跟着余舒书一路往里走,眼睛突然泛起刺痛,她强忍着揉眼睛的冲动,解锁手机点开前置摄像头查看,发现是隐形眼镜滑片了。
看到前方有个洗手间的指示牌,沈屿思赶紧道,“书姨,我有事去趟洗手间,快开始了你先去展厅吧,我等下再过去找你。”
“怎么了?”余舒书关心地问。
沈屿思轻微揉着眼睛,“隐形眼镜滑片了,我去处理下。”
余舒书看了眼手表,时候不早了,她得先过去,“行,等下出了洗手间左转,过了两个路口右转就到9号厅了。”
眼睛的不适越发强烈,沈屿思眨巴着眼睛想缓解,胡乱应着,“好,你先过去吧。”
沈屿思跑到洗手间将划片的日抛眼镜扔进垃圾桶里,等不适感消失后她打开购物软件给了个差评。
她近视三百多度,出门不戴眼镜五米六亲不认,三十米人畜不分,特别不方便,稍后看展也不知道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从洗手间出来后,沈屿思发现自己看不清指示牌上的字,这个美术馆太大了,稍不留神就能走岔路。
书姨前面说什么来着?
左转还是右转?
现在发消息给余舒书,她有没有时间看手机?
沈屿思正想着,前方出现一名路人,她好似找到救星一般小跑上前,边跑边问,“你好,请问9号展厅往哪走?”
那人驻足在空调送风口下方,冷气裹挟着徽墨与乌龙茶的香气扑来,“往前二十米左转,十米后在岔路口右转。”
沈屿思匆忙道谢,按着他说的方向走。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垂下的一根头发被空调风口吹起落在他的衣领处。
离开美术馆的林映舟躬身进入宾利慕尚的后座,余光瞥见领口处一根似黑非黑的头发。
他伸手拈起,黑色粉末沾在指腹上露出发丝原本的颜色。
在路灯下鲜红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映舟眉目瞬间染上烦躁,车窗降落,晚风卷着热气扑进车厢,那抹猩红很快消失。
-
沈屿思按照好心路人说的方向走,很快找到9号展厅。
拍摄现场核心区人头攒动,她悄然混入,不动声色地挪到余舒书身旁。
“眼睛好些了没?”
“好多了。”沈屿思小声回答。
“嗯。”
此次拍摄来了许多行业领导,其中被众星捧月着的正是云大美院院长,林昀之。
也是中国书法协会主席,中国美术馆馆长,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高逼格tattle,总之非常之牛。
跟着的一行人里边名头最小的也是个教授,这才是书姨让她来的目的吧。
一众艺术届泰斗围绕着画作品鉴,摄影师在边上捕捉镜头,沈屿思这个睁眼瞎啥也看不见,默默拿出手机充当放大镜。
相机保持着前置模式,沈屿思切换时被后墙上一幅写意画吸引,她转身细看。
整幅只有黑白两色,画的是雪后寒山。
铺色大胆且善用留白,一眼看去笔法狂傲,凑近观察能瞧见画者在枯笔飞白处勾勒的谨慎。
每一笔都在意料之外,又在山水骨相的必然之中。
沈屿思啧啧两声,这画,好不一样啊。
“对这幅画感兴趣?”
冷不丁的一声,沈屿思被吓了一跳,她回头发现林昀之正站在自己身后。
拍摄已经结束,因为这句话其余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
骤然成为全场焦点,沈屿思意外但不慌乱,她不是国画专业,言之有理的鉴赏她说不出,可艺术不分家,非要掰扯几句她也是可以的。
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牛人,以及他身后的小牛人,沈屿思觉得还是不要班门弄斧比较好。
她坦然应答,“我不懂国画,只是觉得这画很特别很吸引我,这个作者一定很擅长写意画。”
听了一天恭维话的林昀之被她逗笑,“你倒是实在,是余总编带来的?”
“对的。”
随即就有人附和,“这是映舟的画吧,难怪落笔这么大胆。”
“今天展出的作品里映舟年纪最小,现在就有这样的成就未来不可限量啊。”
林昀之只是摆摆手,“哪里哪里,就是个业余爱好罢了。”
这么厉害的画技说是业余爱好有点太自谦了。
其余人自然不会让他把话掉在地上,“业余都能画得这么好,还是林老教导得好啊。”
沈屿思对这段谈话不置可否,她走近往写意画的署名处看去。
——林映舟。
姓林啊……
难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