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盼目光落在某处,眉眼弯弯笑了笑,便不去在意那小二,原路返回房间。
客栈外,魏奚止忽地抬眸冷然看向不远处杏花树,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只有杏花树,孤零在那。
他垂目,看向自己染上泥土和污渍的衣服,有些狼狈,不由得皱了皱好看的眉头。
大概一炷香后,房间门被推开。
山盼揉着脑袋,一脸疑惑走出房间,走下楼梯走到桌椅乱飞,一片凌乱的客堂。
听到动静,山盼偏头去看门口,顿时一怔。
魏奚止正站在门口,似才回来,衣裳像换了一套。
他见她先是一愣,再与她对视上,便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山盼连忙上前几步又停住,脸上浮起层薄红,像是羞涩,低头又鼓起勇气般抬头,衣袂翩飞,脚步盈盈走到他的面前。
她圆溜溜的眼明亮含光,扬唇对着眼前男人一笑,“多谢少侠救我,否则我的命不知能否保得住,少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满足,哪怕是以……做牛做马!”
山盼表情不变,好不容易才把“以身相许”咽下去,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悲!
山盼心中流泪。
文化不够怎么办?
早知道她之前就认真学习了!
魏奚止在山盼向他靠近时,身体便不由自己控制,根本不敢去看她,只能僵硬垂眸盯着地板。
在她站在自己面前,他眸子颤了颤,喉结轻轻滚动一下,终于抬目去与她对视,正好和那双眸子对视上,也正好看到她对自己那一笑。
胸膛中的跳动更快,他的瞳孔扩大,眼中只有眼前那人,整个人仿佛浮在云上,飘飘忽忽。
这种感觉他十八年来从未有过,却令他无比眷恋与渴望。
望着她,他莫名觉得之后自己的一切将不由自己控制。
生死欢乐皆在她一念间。
但他不想制止。
山盼并未注意他的异样,只顾着将他五官看得更清楚些。
眉好看眼格外好看,脸蛋白白的,带点憔悴脆弱。
唇还是红红的,看得山盼色心大起,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顿觉自己又对他一见钟情。
心中暗自反思自己居然是个见色起意的人。
男子嘴唇微莹水润,泛着红,令人恨不得上前品尝它的味道,唇瓣一动,嗓音似金石玉器铮铮而响,透着淡淡的温哑。
“不用。”
只说了两个字,她也听得出他的声音多好听,恨不得把他抓起来让他唱歌给她听。
“不,少侠我一定要报答你。”她立马道,又顿了顿,“还未问少侠如何称呼,我叫潘善,潘水的潘,善良的善。”
“……”
他愣了愣,心中喃喃般唤了一声“潘善”。
“宿容。”
他眸光闪了闪。
他十八岁生辰未回家中,家里未他取的字他已不记得,他便为自己取了一个字。
宿容。
他的字。
现在,只有他和她知道。
魏奚止在心中嘲弄自己的卑劣。
山盼不禁一愣,想起了从前老师教她学五柳先生的《止酒》,那时她已听过魏奚止的名号,对书上那句“清颜止宿容,奚止千万祀”记得格外清楚。
心中浮起奇怪的感觉,又转瞬即逝,山盼只觉自己想太多。
“宿容?宿大侠你这个名字真好听!”
“唤宿容便好。”
“好……对了,那个掌柜和小二呢?”
“被人带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宿容你有没有受伤啊!”
山盼懊恼不已,她居然忘问他的伤势。
“没有。”
“那就好!”
“宿容你之后去哪呀?我还是第一次出远门闯荡江湖呢。”
“……”
“杏花城。”
……
杏花二月开着,围在寥寥烟中。
春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有四周湿软气息与青地泥土渗出的新尘潮润示着清晨那场绵绵细雨的存在。
骑在马儿上,山盼望着前面宿容的背影,不禁将视线移到他的腰上。
嗯,真细。
她本要去一趟杏花城找金柳谈“牵魂”怎么出现,那蛊又是谁炼的。
现在还可以用着报恩名义跟在他身后。
真有缘。
山盼乐滋滋想着,脑海中浮现宿容纠结沉默想反驳她的模样,便笑得十分开心。
“宿容!宿大侠!”
春风将山盼的声音吹到他的耳侧,宿容几乎是瞬间停住马,将马骑到山盼对面。
风吹拂过,将他高束的墨发吹散,绕着那张如画如玉的脸,扰过那双过分专注望着她的眸子。
这时的春二月似乎并不寒。
或许是春风太过撩人,山盼只怕自己再多看几眼便要醉在其中。
山盼连忙道:“你饿了吗?”
说完,两人对视着,皆是一愣。
二月春风似剪刀,将万枝垂柳裁开。
两匹骢马在柳树旁悠闲吃着嫩草。
“给你,我仅剩的三块杏花糕。”
山盼恋恋不舍地从包裹里拿出油纸包,眼神黏在上面,在仅剩两个字上语气格外加重,郑重地递到宿容的手中。
好不容易抢到的,她只吃了一块!
宿容抿抿唇,缓缓开口。
“我并不饿。”
宿容将油纸包重新放回山盼手中,山盼没犹豫立即接住,打开油纸包瞧着里面三块杏花糕,山盼只是道:
“这么久都不饿吗……”
“那来尝尝它好不好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