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浑身肉如遭千蚁啃噬,每一处骨节都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指甲抠进掌心肉里,抠出血来。
她想要立马蜷缩成一团,但她还是没动,保持着原来姿势让山盼往身上扎针。
怎么会是那东西?!
但山盼来不及沉思。
感受到那恶心东西想逃跑,山盼心一沉,顾不上那么多,掀开殷昭飞被子,她强行使用出内力,一动,另一只手多出几根银针,如急风骤雨,飞速向殷昭飞身上各个穴位扎去。
不一会,殷昭飞身上遍满银针,把她扎成了一个刺猬。
按着心口处银针的手微淡的青筋已经微凸起,山盼不断输送着内力,又要逮住那恶心东西,还要控制内力不伤到殷昭飞的残碎经脉,实在太过于艰难。
她的额头冒出细小汗珠,脸上也再无笑意,满是凝重。
大概一盏茶功夫后,殷昭飞面上的痛苦之色慢慢褪去,她努力保持清醒太过辛苦,不等睁眼说话,她便沉沉睡去。
山盼终于松开了按着心口处银针的手。
她不禁后退几步,两只手打着颤,红润的脸变得苍白,唇色也泛着白,显得有些虚弱,她的眼中也满是疲倦。
好累……
她的内力都被用尽才得以困住那恶心玩意,等殷昭飞身体恢复点体力,她便可以尝试把那恶心玩意逼出来。
身上那该死的黑线估摸又出现了。
让她好疼。
她有点想回魔山了。
她脑中各种情绪打着架。
疲惫,惊讶,生气,烦躁,委屈,无助……
好疼……
她怎么这么疼?
山盼想离开,身体却不听使唤,她只觉眼前发黑,下一秒便天旋地转,“嘭”地一声倒在地上。
“潘善!”
山盼并没有听到那声完全没有平常清越淡然,反而有些惊惧发颤的潘善。
也没有看到那人用轻功来到她身边,抖着手紧紧搂着她,面上不复从前平淡无波,反而迷茫慌乱到甚至害怕无助。
……
宿容站在屏风处,他的眼睛直直望着屏风,似乎要透过屏风望到心中想的那人。
他听到布料摩挲的声音,和山盼那声叹息。
他想要去看她,可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他只能等着她。
等她出来看他。
他又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但他没有选择听清楚。
然后,他感受到了一股内力。
来也快去也快,他来不及去思考他为何觉得似曾相识。
他只能等着她。
他只想等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还没有出来。
他未动一下。
他只需要等着她便好。
直到他听到“嘭”的一声。
他下意识去找她,却见她倒在地,安静得令他感到害怕。
他第一次体会到害怕。
是多么折磨人的一种滋味。
他只想再也不要体会。
……
“愿娘……”
“愿娘笑一个好不好,姥姥带你下山去玩……”
“……不要。”
……
“盼儿啊,你要懂,只有嚼下那些苦,咽下那些怨,教主他才会看你啊,爱你啊……”
“盼儿懂。”
……
梦境交杂着混淆着,山盼只觉她头痛欲裂。
好疼。
她多少年没尝过这般痛的苦味。
苦到心尖了。
苦得她想落泪。
……
“劳累过度……虚弱……思虑……”
山盼迷迷糊糊听到一些声音。
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让她稍微清醒了点。
她觉得有些冷,下意识抓紧最近的那丝温暖。
她不会是要感冒了吧?
早知道她就不穿那么薄了。
她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十分安宁。
……
夜是寂静的,四周是黑的。
只有一盏小灯,昏昏黄黄,透出层层朦胧光晕。
山盼早醒了,她此时正睁着那双圆溜溜的眼打量着一个人。
她又看了次灯下美人。
宿容坐在她的床边,靠在床头闭着双眼休息,那好看的眉皱成一个川字,灯照在他的面庞,为有些冷的容颜添上暖色。
有点平易近人。
山盼打量着他,莫名觉得他有点消瘦了。
她怀疑是她的错觉。
山盼不知道距离自己晕过去已经多少天,她只能祈祷自己那根该死的黑线别被发现。
她刚刚感受自己内力,发现它们正好好呆着没出来,自己身体也没毛病了,又变成活力满满的山盼了。
山盼又不禁夸自己身体真好。
她又瞧了眼自己的衣服。
嗯,被换了。
不过香囊在她枕边,幸好她把大部分毒药都留在客栈,不然被搜出来又得给她造出些麻烦。
山盼又抬眼去瞧宿容。
不过话说回来,他干嘛握着她手?
哦,不对,是互相握着。
山盼悄悄想要拿开他的手再坐起身。
只是她还没有动一下,他忽然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