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这次不生气了吧?”
江迟迟收敛笑意,“嗯,不生气了。”
她可以很轻松地验证时相儒有没有说谎——只要她现场给何泰阳打个电话,询问他们究竟聊了什么就行。
但江迟迟并不想这么做。
一方面,她不想让时相儒知道她和何泰阳早就认识。
另一方面,其实她的心底一直都相信,时相儒不会害她。
“那就好...”
江迟迟忽地转折:“但是——”
但是什么?!时相儒一口气没喘完,又被江迟迟钓了起来。
女孩儿眼珠一转,“但是,这次你还是骗了我,要接受惩罚。”
她好不容易才让时相儒放下心底的自尊,同她坦诚相待,不能因为今天时相儒撒的一个娇就前功尽弃。
做错事了,该罚。
时相儒呼吸一滞,“罚...罚什么?”
江迟迟狡黠一笑。
...
“燕琉情绪不稳定,我给他用了一些镇定剂,现在他又睡着了。”
咨询师走出房间,对江迟迟说,“问出了一点东西,虽然不多。我拉一个线上会议,跟钟局一起讨论吧。”
她们找了个空闲的房间,视频里的钟楚昭穿着正装,看背景正在办公室里。
“燕琉说,他报名清洲岛的志愿者,一方面是为了躲避家里的催婚,另一方面,他也想到父亲去世的地方看看,缅怀一下逝去的亲人,并没有别的意思。”
“昨天是他父亲去世的整整两周年,白天他心情不太好,因此和时相儒起了一点...小摩擦。”
咨询师斟酌着用词,实际上,燕琉的原话是,“我被时相儒臭骂了一顿。”
“总之,他昨天心情很糟糕,晚上躺在床上,忽然就起了轻生的念头。”
咨询师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他说,他听到父亲在海中呼唤他,要他下来和跟自己团聚。”
“...”江迟迟被这番说辞惊得有些说不出话。
哪儿有父亲会鼓励儿子自杀的?!
“所以他自己一个人下海,原本是想轻生,结果等海水真的淹没头顶的时候,他又后悔了,只好拼命挣扎,在海上漂了很久才被救援队找到。”
咨询师耸耸肩,“这就是他和我说的全部内容。”
时相儒对燕琉的说辞保持怀疑,“轻生到一半又后悔了?”
“实际上,这是很常见的行为。”
咨询师冷静解释:“百分之九十跳楼的人,双臂都是断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在落地的前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会试图撑住地面,这是人类的生存本能。”
不管燕琉在跳海前多么失意、多么沮丧,当海水真的弥漫气管,生的本能会让他努力蹬腿自救。
体验过溺水的滋味后,他就不敢再次轻生了。
钟楚昭目光如炬,牢牢盯着咨询师,“以你的角度看,燕琉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七分吧。这孩子确实有点自卑,尤其是追求迟迟被拒,又在父亲逝世两周年的当天和情敌起争执...总之,他的动机还算完整合理,挑不出什么毛病。”
“好,我知道了。”
“钟局,现在这个燕琉怎么处理?”
“以燕琉目前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况,不合适再留在岛上参加志愿服务。晚点我会派人把他接到南港的医院,剩下的事就不需要迟迟你操心了。”
江迟迟点头:“好,舅舅,麻烦你了。”
“傻姑娘,自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每每和江迟迟交谈时,钟楚昭会难得的放下领导的架子,态度亲切而温和,如沐春风一般,听得旁边那位咨询师瞠目结舌。
原来钟局也有如此温和的一面。
...
入夜,江迟迟卧在灯塔的小床里,手中端着一个平板。
泛着白光的屏幕上,燕琉的志愿申请表清晰可见。
江迟迟放大这张表格,逐一检查。
姓名、年龄、政治面貌、生活经历...似乎都看不出什么毛病。
右上角的照片上,年轻的男孩儿扬着天真灿烂的笑容,朝着镜头比耶,身后人流熙攘,像是在某个景点拍的游客照。
江迟迟盯着照片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视线最后落在他的申请理由上。
“儒哥,迟迟姐,我关注你们的频道好久啦~我超级超级向往岛上平静安逸的生活,正好最近学校放暑假,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帮你们守塔,时间越久越好,最好直接守到开学!至少这样我妈就不会逼着我去相亲了...开玩笑。总之,即便没能选上,我也会来清洲岛找你们的!”
十分青春洋溢的一段话,和燕琉的性格大差不差。她之前就看过了,并没有什么额外的信息。
江迟迟缩小表格,她盯着这张挑不出毛病的申请表,缓缓放下心中最后一丝疑惑。
或许,事情真的就像时相儒说的那样——燕琉能被选上,就是一个巧合吧。
“迟迟...确定要这样吗?”
灯塔里通风不太好,时相儒燥热地裸着上半身,僵直地坐在床边。
他耳根子烧得通红,手指不自然地蜷缩,一想到等会儿要做什么,就羞耻得手足无措。
“确定。时相儒,你答应过我的。”
江迟迟按灭平板,放到一边,慢吞吞地挪到男人炙热的身旁,坐下。
“来,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