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灯闪烁不息,重新回到女孩儿的视野中。
江迟迟被人搀扶着起身。
她面前的野兽似乎看见了什么,忌惮地停住脚步,但仍警惕地守在猎物前,不肯放弃唾手可得的“大新闻”。
江迟迟站稳身子,终于看清扶起她的那双手。
那双小臂结实有力,肌肉均匀,青筋盘结,所向披靡。
江迟迟听见她身后清冷严厉的声音。
“这里是警局,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是许处长。
她审讯过无数穷凶恶极的犯人,那些记者被她狼似的眼神一扫,顿时缩着头,个个跟窝瓜似的,不肯出声。
但贪婪的眼睛全黏在江迟迟身上,不肯离开,只等着江迟迟走远些,再一拥而上。
许处长皱紧眉头,大臂一挥,罩住女孩儿的肩。
“走,跟我进警局。”
江迟迟:“我的手机...”
女人顿了顿,毫不犹豫地返身,踩着靴子走下台阶。
那群记者乖乖给她让出一条路。
她在阴影的角落里捡起那部支离破碎的手机,递给江迟迟。
“我们走。”
...
江迟迟坐在警局的长凳上,接过女人递来的水。
“谢谢您,许处...”
江迟迟差点以为自己会被那群人吞得骨头都不剩。
她更没想到,愿意为她伸出援手的,是看上去一丝不苟、严肃古板的许处长。
女人穿着利落的警服,短发利落,是江迟迟在路上望一眼都不敢轻易搭讪的那种类型。
“没关系,你先在警局里待会儿,等那群人走。”
女人说话的语气带着习惯性的审问。
“你晚上住哪儿,房间定了吗。”
江迟迟脸色煞白,“还没...”
她尝试开机,手机却完全没了反应。
被踩坏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身上没有现金、也没带身份证,手机还坏了...
去银行都取不出来钱。
没钱,就没办法住旅店。
要是之前,她还能投奔钟楚昭,可看现在的情况,他估计也被官方控制起来了。
女孩儿头疼地靠在长椅冰冷的后背上。
今天真是糟糕透了。
许处长站在女孩儿面前,从她的表情和沉默读懂一切。
“如果你今晚没地方可去...”
出乎江迟迟的意料,她开口,“可以呆在这里,警局很安全,外面那些记者不敢进来。”
这里的确是她最好的避风港。
江迟迟勉强挤出感激的笑,“麻烦您了,许处长。”
女人不客气地朝她点头,“我等会儿给你拿个毯子,困了就躺着睡吧。”
她转身欲走,又被女孩儿轻轻叫住,“那个...许处长...”
女孩儿脸颊羞得微红,“能不能...麻烦您借我手机打个电话?”
女人挑眉,“我手机里敏感资料很多,不能外借。”
“啊,那抱歉...”
“手机号多少,我帮你打,开免提说。”
女人利落地掏出手机,截断她的话。
在这个世界上,江迟迟只记得四个手机号。
她的、父母的、时相儒的。
女孩儿默默报出一串数字。
许处瞥一眼手机号归属地,显示“清京”。
不是钟楚昭。
她放心拨了过去,点开免提。
“嘟、嘟、嘟...”
接通了。
江迟迟还没来得及高兴两秒,对面立刻挂断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许处略显遗憾地收回手机,安慰她,“好了,别多想,先休息,其他事儿明天再说。”
江迟迟面色尽失,勉强撑起礼貌的笑,“嗯。”
她盖着许处长拿给她的小毯子,靠在硬邦邦的椅子里,闭上眼睛。
时相儒没接电话。
为什么?
她脑海很乱,那些记者的声音像一记记重锤,将她的脑袋搅得乱糟糟。
封笔、精神疾病、精神操纵...
这些陌生而可怕的词不断跳进她的脑中,像街上滚动播放的扰人广告,撕扯着她摇摇欲坠的心弦。
她心乱如麻。
舅舅发生什么事了,她父母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
时相儒呢?围在门口的那群人想从她口中得到什么?
无数个问题萦绕在心头,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一切,都要等明天拿到手机才能知晓。
江迟迟尝试深呼吸,努力将这些纷杂的思绪排出脑后。
她放空大脑,靠在椅子上。
半夜值班的警察“哒哒哒”地打字、整理档案,小声交流案情发展。窗外人声有些吵,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不知道那群记者散了没。
她强迫自己思考一些无伤大雅的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