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认真的。”昭昭抿直了唇瓣。
这是最好的办法。
她不能再让梨花受伤了,也不能让外婆以遗骸为由,把梨花卖给陈家。
想到陈家那些人,昭昭心中升起一股戾气。
她曾经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从始至终都没有陈来弟,该有多好。
现在,她有机会了,连血脉都干净了。
她不止要把梨花留在身边,还要在明年外婆回来之前,得到梨花的抚养权。
她不允许那些人,再靠近梨花!
垂下眼睑,昭昭掩住目光里的憎恶,暗下决心。
“认真个鬼啊!我不同意啊!”林勇蹭得站起身来,茶水溅了一手都顾不上,扯着嗓子吼,“不止是我啊,你阿爸阿妈都不会同意!”
昭昭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但态度却十分明了。
不听劝。
一点都听不了。
林勇看她这消极抵抗的态度,心火烧火燎的,指着昭昭的手指都哆嗦了起来,最后一拍大腿,嗓音粗哑道。
“你你你!你个没结婚的小姑娘,多个孩子算怎么回事!”
昭昭正要开口,林勇又抢话道:“不许顶嘴!诶哟、你!你这孩子是不是病傻了呀?”
林勇口不择言了一通,末了把搪瓷缸里的茶叶都喝了个干净,用本就坑坑洼洼的搪瓷缸哐哐敲着桌子。勉强压住了火气,才用一种眼睛抽抽、没眼看的表情斜了眼外甥女,半是苛责、半是讥嘲地教训她。
“再说!你都没结婚啊!没结婚怎么过继孩子?梨花可上不了你的户口!别白日做梦了!”
啊?没结婚不能过继上户口?
昭昭脑子都懵了。
看到外甥女的迷茫,林勇冷静了不少,开始苦口婆心劝她。
“这事办不了啊,小姑娘千万不能意气用事!还是大舅来,大舅一定想办法给梨花寻个好去处啊。”
林勇说了好半天,昭昭还是表情呆滞地抱着草帽,没有一点反应。
“昭昭!”林勇没好气地喊了声。
“啊?”昭昭眨着眼睛,回过神来,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干巴巴地问,“没有别的法子了?只有结婚,才能过继孩子?”
林勇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连忙扶着桌子坐下来,缓了缓,心累道:“难不成你还想带着梨花丫头嫁人?”
昭昭:“……”
不行吗?
不行啊。
昭昭很苦恼。
她一直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拥有一段正常的婚姻。
她做不到。
可是这样,梨花要怎么办?
昭昭的沉默,在林勇眼中看来,却是默认。
林勇把累得不轻的身体靠在椅背上,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问。
“你有想过,未来的婆家会不会同意你带着拖油瓶嫁过去?不同意呢?你知道自己会失去多少选择吗?优秀的男孩子、让人羡慕的婚姻,这些你都不要了?你能接受得了别人在背地里的闲言碎语?你真的要为了宋梨花耽误自己的人生?不会后悔?”
这一番振聋发聩的质问,直击昭昭的内心。
昭昭的心口似是被数不清的虫子啃咬着,刺刺麻麻、几乎无法呼吸。
梨花带着她离开陈家的时候,外婆又出现了,身边跟着一个高壮的男人。
她被哄在外面玩石子,没多久,那个男人是黑着张脸走的。
屋子里听不到梨花的声音,全是外婆尖锐的质问。
外婆说的话,当时的她并不明白,但还是记住了在以后很长时间内,反复出现在耳边的那个词。
——拖油瓶。
再后来,她才知道。
外婆想让梨花嫁给李家村的外姓汉子。
这个人年纪虽大了些,但身体壮实、能干活,彩礼也多,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梨花把她还回陈家,一个人嫁过去。
也是因为这事黄了,因为她‘拖油瓶’的名声,梨花才下定决心带她离开家乡,到临市打工。
梨花离婚的那一夜。
她问过梨花,后悔吗?
离开家乡、带着她,错过或许会幸福的人生。
梨花眼眶通红地注视着她,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
你是我的宝贝啊,有了你我很幸福。
“我不后悔。”昭昭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