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抓我回来那次,说实话,其余时间它都是开着的。
我不想下去,单纯不喜欢下面,总感觉阴森森的。小的时候下去还是因为那几只猫。
“小家伙?出来吧,给你吃罐罐好不好?”
他却只是喵呜着,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于是我顺着楼梯下去,顺着声音来到地下室的第三个铁门,小的时候感觉地下室很大,走廊很长,所以很害怕,可是现在看来,也就那样。
楼道的灯又灭了,我拉开铁门。
啪——
屋子里的壁灯应声打开,昏黄的灯光下,小家伙坐在一张床上舔舐着自己的毛发。
我感到一阵眩晕。
狭小的空间里密密麻麻的,墙上、地下,甚至角落里了厚厚的一摞都是画纸。
我捡起地面上离着门口最近的那张,上面的人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稚嫩的脸上带着笑,右下角有些稚嫩的笔迹写着歪歪扭扭的“开心”,我估摸了一下,大概是我六岁左右的样子。
我弯着腰边捡着画纸边往前走,走到床边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了一沓,它好轻,又好重。八岁的…九岁的…
十岁的……
跪在地上痛哭,泪流满面。
我喘着粗气,努力消化着这一切,画像是从我六岁的到现在的,六岁到十岁的都还有脸。
可随着骨架的变大五官却越来越模糊,直至没有。
“喵嗷!”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小家伙猛地一个纵身跳下床又优雅地在地上走着。
我的视线却被床上的一张吸引了——
刚才小家伙挡住了没发现,我拿起来,画得依旧是我,画中的我杵在阳台边抽烟,烟雾缓缓从嘴里吐出,胸前仍然画着一只怀表,就跟他当时塞在我柜子里的那张没有什么区别。
可又是不一样的。
穿着宽松有些拖地的裤子,上半身也多了一些吻痕,可能是角度问题,这张大幅度的转过身,故而也没有露出我那后腰上的胎记。
可这都不重要。
我呆呆地看着画中的自己,勾起的嘴角和露着宠溺眼神的我看上去有些陌生。
可这就是林寂承眼里的我。
原来我看他的眼神一直都这么……
“怎么……”
轻叹声传来,我转过身看着门口的人,他站在门外没进来,我睁了睁眼睛。
这……
这是什么?
透过门两边透明的墙,我把外面的楼梯看着清清楚楚,甚至刚才钻出去在走廊玩耍的小家伙,清楚地看到他在翻着肚皮舔舐自己的前爪。
“哥。”
我看向他,他握紧垂在身边的拳头,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似的,昏黄的灯从他的斜前方打过去,露出的半张脸夹杂着祈求:“别怕我……”
小心翼翼,轻声细语。
我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一步、一步地走到门口,走到他眼前。
他的真心从来就没藏过,一直放在这里等我发现,就像是个不知道怎么表达爱意的小狗,所以只是一股脑地全都放在一起,期待着你的发现。
可等有一天你发现了,却还焦躁地害怕抛弃。
身后的门缓缓关上,走廊的灯应声亮起。
他的过往里都是我,而我怨恨了他十三年,爱和恨交杂在一起的树根紧紧插在我和他的心脏里,虽然时不时地会抽痛,可早已长成参天大树,彻底的纠缠不清。
于是我环上他的脖颈,踮脚抵在他的额头上朝他笑着。
“我才不怕你呢,纸老虎。”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