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轶之嘴比石头硬,呵呵一笑:“本来就是。”
寸步不离跟在阮禾身边的戴眼镜的小男生不知道去了哪,只留阮禾一个人坐着角落里。
他不知道落在身上似有若无的目光来自哪,只是在某个时间忽然感应于是疑惑地抬起头,然而每个人都在干着自己的事情。
……或许是感觉错了吧。阮禾又垂下眼睫。
坐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阮禾背挺的极直,双手不知是出于习惯还是什么,交叉在一起,指节分明而修长,双腿也并拢紧闭着,于这嘈杂里显出一份难得的端庄。
落在他身上的灯光为高挺的眉目折出阴影,眼睫微微阖住,冷白的侧脸模糊不清,如同一幅安然静谧的仕女图。
“靠,我就说那劳什子校草榜是假的吧,个个p的跟鬼一样,美白瘦脸大眼,到现实里就查无此人了呗。没有阮禾我不服!”
“我觉得挺合理的啊,校草榜没有,可以在校花榜上啊嘿嘿嘿。”
“他没对象吧,他没有我就舒服了,这种人都还是单身,我有什么可急的。”
“可是人家长的就是一副招招手就有无数人上赶着的样子……”
阮禾有一双特别的眼睛,眼型狭长,眼尾却落入圆钝,为媚气里添上沉静的清澈,浓墨般的眼瞳清凌凌,永远都是大大方方、从不回避。
梁轶之盯着,忽然觉得,倒不像狐狸,反倒像猫。性格像,行为也像,就连眼睛也像。
还得是那种傲娇不黏人的,脾气不太好,经常对人类的迷惑行为不解,但只能认命吃瘪,也不太爱喵喵,偶尔非常高兴的时候会赏脸叫上两声。
他甩开赵奕,赵奕都无语了,“你再说自己是直男试试呢?谁家直男像你这样。”
梁轶之装聋作哑,假装没听到。
他一过去,落在阮禾身上的眼神立即消散了不少。
无他,梁轶之的装扮太招摇了,虽然说没有多隆重,但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人模狗样的。且他眉目硬挺冷峻,格外凌厉,加上肩宽腿长,单是站在那就压迫感十足。
他一走过去,还以为是去砸场子的。
但坐到阮禾旁边,又莫名的看起来有些默契和登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在论坛上见他好多次了,校篮球队的吧,打的可牛逼,而且家里也很有钱。”
“个儿真高,这种看起来不太像好人,pass。”
“我高中跟他一个班的,x市本地人,年级第一,家里你无法想象的豪,我等接触不到,感谢高中让我见世面。不过性格挺好的,经藏请我们吃饭,人也有礼貌,其他我就不知道了。我还以为这种人会出国念书呢。”
“扯偏了,这俩坐一起怪养眼的,看看帅哥洗眼睛。”
钟敛希走过去的步伐一顿,面不改色地向相反的方向走。
经过的地方,社员们均正襟危坐,正经又认真。
来自社长的威严。
阮禾眼皮都没掀,暗搓搓使坏,“这有人了,不许坐。”
梁轶之的冷脸没维持一秒,笑的可欠:“是啊,我来坐了。”
过了一会,他说:“好巧啊,没想到能在这碰到你。”
梁轶之说出来才感觉自己是搭讪的没话找话,自顾自笑了一声,他确实是来搭讪的没错。
阮禾本来不想搭理他,但听他说巧,一时间没忍住,“巧在哪?你朋友拍别人不知道关闪光灯?”
梁轶之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疑惑:“什么?谁拍你?”
继续装吧你就。
阮禾冷笑一声,一路货色。
*
“娱乐局呢,顾名思义就是来娱乐的,友谊第一啊。首先按照惯例,第一个游戏是真心话大冒险。”
下面谁插了一嘴:“第一环节不是自我介绍吗?”
赵奕瞪了他一眼:“这不重要。”
真心话大冒险。
阮禾曾经看别人玩过,但自己没玩过。
梁轶之侧过脸看他,怕他听不懂,细致地解释:“你听懂规则了吗?简单来说,就是这个瓶子,转到谁就是谁,从真心话大冒险里选一个,两个都不选的话需要接受惩罚,一般来说就是喝酒。”
阮禾没跟他对着干,挠了挠脸颊,小声“哦”了一声,拖着音,听起乖乖的,很软。
前几局大家还没完全进入状态,所以玩的慢,问题也都比较温和偏笑话一类。
从这局开始,气氛陡然剑拔弩张起来。
酒瓶停止转动的那一刻,酒瓶口指向了……
“阮禾……?”
阮禾正在吃小饼干,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发觉所有人都盯着自己。
酒瓶晃晃悠悠指向他这边,准确来说,是他和另一个人中间,更偏向他。所以别人才会不确定地念他的名字。
还没等他说话,下一刻酒瓶倏然向左偏,稳稳指向另一个人。
“还能这样?牛逼啊。”
大家等了十秒,确定酒瓶不再动了,才说话。
“是梁轶之。”
桌子下方,梁轶之悄悄地捏了捏阮禾的手,撑着头,笑的散漫:“别怕,梁哥帮你。”
阮禾体温凉,摸起来十分舒服,梁轶之碰上去就有些爱不释手了。
但他给自己找借口,冠冕堂皇地说:“都是为了帮你我才输的,你得握着我的手给我点勇气。”
“扯淡吧你。”阮禾这么说,却也没挣开,任由热意滚烫的手包裹住自己。
“这局谁转的?”梁轶之懒洋洋举手,“我选大冒险,说吧,玩点刺激的。”
和他成对立面的钟敛希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交叠的臂膀,动作间总会碰到一起的肩,还有耳语时几乎贴到脸的距离,每一处都彰显着他们不同寻常的亲密和默契。
……明明都是室友。
明明大家认识的时间一样久。
阮禾凭什么只对他另眼相看?他也配?
钟敛希只是想不通,他经常被作为梁轶之的正面教材,即便他极度恶心和这种人相提并论。
而他总是被夸赞的那一个,梁轶之得到的常常是无奈的叹气。
但是这一次。
没想到阮禾长了张聪明的脸,其实内里是个又笨又不识好歹的芯子。
钟敛希微微笑了笑,他的笑在梁轶之眼里,一如既往的虚伪,像是精心计量好的,每一寸完美的像假人。
通俗来说,有点像伪人。
“放自己的手机壁纸,或者相册里最后一个照片……视频吧。”钟敛希思考了一会,大度地说,“壁纸和视频,你自己挑一个吧。”
梁轶之的手机壁纸是他花钱买来从没给别人看过的一张图,和默认锁屏不是一张。
最后一个视频也是他的珍藏。
两个他无论哪个都不愿意给别人看。
钟敛希和善却深藏挑衅的眼神快遮掩不住了,等着他当众出丑。
梁轶之听他说完后,脸上的笑就没了,他只要不笑,冷脸看起来唬人的很,一时间谁都没敢起哄。
争执不下间,阮禾反过来学着他刚才模样捏了捏他的手,“怎么了?是很隐私的东西吗?如果不想给别人看,就选喝酒吧。”
梁轶之和阮禾离的很近,近到能看到阮禾雪白无暇的一张巴掌大的脸上可爱柔软的绒毛。
那双沉静温顺的眼里映出了他的身影。
由于显而易见的担忧,仰起头,大概自己都没意识到,浅浅地皱着眉,像担心他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你想看吗?”梁轶之忽然低着头问他。
阮禾被问的疑惑了,什么意思?
梁轶之勾了勾嘴角,他可能自己觉得自己是在逗阮禾,于是有些没个正形地撑着头,吊儿郎当。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的神色有多温柔,声音放的有多轻,像是怕一点不清不楚的心意吓到某人:“如果你想看,我就不喝酒。如果你不想看,我就喝酒。”
“你来决定,我是否接受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