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躺躺吗?”江玉织装作若无其事地仰视面前的人,生怕他出现什么问题。
冰凉的手脚正在回暖,“好啊,是觉得日光晒吗?我让阿昭送把遮阳伞来,就搁在这两架摇摇椅中间,好不好?”
白砚略带哀求地眼紧紧盯着江玉织,好像但凡她说出一个不字,就要可怜兮兮地哭出来。
“嗯,怎样都好,听你的。”江玉织安抚地扯开嘴角笑笑。
“那我叫织伞去对面找阿昭,很快就能送来。”
不等人应,白砚就唤来织伞,织伞竟也听他的话。
做完这些,白砚坐在另一张空着的躺椅上,面对他的娘子,微微向前倾身。
“张沈两位娘子家的夫郎,明日便要下葬,府衙给雇了人抬棺发丧。”
“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觉得你想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想只知道。”
“不知道,直觉。”
一人一鬼跟说绕口令似的,知道不知道地乱说一通。
自从昨天之后,江玉织总在白砚身上隐隐看到何稷的影子,忍不住地抬杠,可两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长得不像,性格更是完全不一样。
她都怀疑是不是被以前的记忆刺激坏了脑子。
“哦。”江玉织翻过身,背对着白砚。
“你心情不好。”是个确认的陈述句,“能和我说说吗?”
沉默。
“这个也不能说啊,那要不要出去散散心?城外有一条小溪,水很清亮,有几尾小鱼。”
耳朵轻轻动了动。
“我身体好些了,能吃点新奇东西了,要不要去捉些鱼,咱们烤鱼吃?”
沉默。
“不想去吗?那我……”
“去。”
“好,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有了回应,白砚松了口气,他很少哄人,隐约知道娘子心情不好,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但是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只好想办法带人出去走走。
生气的娘子更有人气了,以往他们相处时,总觉得娘子带着些疏离,现下反倒有些亲近。
江玉织恼了自己,怎么能迁怒明泽,他也是受害者,被社稷图附身吸取生命力,他们这样都是何稷那个冷漠无情的人的错。
加之,城外的流民据点,她也想去查看一番,鬼差带走的那几个亡魂,虽然处在迷惘期,但眼神比普通刚死的魂要更空洞,魂体也更加虚弱,不知是什么原因,还是去看看的好。
白砚看她又不知道在想什么,揉揉眉心,尝试再和江玉织说说话,但她似乎又陷入自己的世界了。
只好起身抓紧去找阿昭收拾踏青的包裹。
碰上扛着一人半高遮阳伞的织伞,毫不吃力,面无表情。
白砚暗暗咂舌,没功夫感叹,笑一下算打招呼,匆匆离开。
织伞疑惑地歪头,似乎在思考笑是什么指令。
待织伞独自把遮阳伞安好,就听见还在躺椅上的小姐问,“白砚走了?”
“是的,小姐。”
“他什么表情?”
“笑。”
看来没有被她影响到,怎么心里堵堵的。
“我要去城外看看,和白砚一起,待会二哥问你就这么告诉他。”
“好的,小姐。”
江玉织缓慢起身,把衣服捋顺,就直接出门去了,路过柜台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把她的小包背上了。
一架马车在铺子门口停了有一会儿,三家都和白事有点关系的铺子,没有多少行人路过,基本都绕路走,也没人觉着马车占道。
白砚一袭湖蓝的袍子,站得挺拔,没了苍白的脸,愈发像个温润如玉地翩翩公子。
唉,若没有社稷图,他本该就是这样的吧。
何稷,真不干人事。
“玉织,我们坐马车去,我扶你上去。”
江玉织看看自己,又看看白砚,“要不还是我扶你吧。”
“好。”
白砚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手一伸就等着她来扶。
真是,跟何稷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啊。
马车狭小的空间里,人鬼的气息交缠在一起。
香灰味和药味混合成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不难闻,但也不好闻。
白砚很喜欢,江玉织昏昏欲睡,铃铛里能力的交替,让她困倦不堪。
一路无话。
睁眼时,她身上盖着一条薄毯,脑袋靠在白砚的肩上,对方正在看书。
那书上写的……仙姝怜爱地拂过小公子的面庞,说道:别担心,有我在……
嗯?江玉织疑惑出声,看书的人才发掘肩上的小娘子醒了,慌乱地合上书页,塞进怀里。
结结巴巴地说:“玉织,你,你休息好了?”
“你在看话本子?”
“没有!”白砚耳根涨地通红,下意识地高声反驳。
嗯,在看,果然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