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位想去左淮投靠女儿,却没撑住死在半路的婆婆告诉他们的。
江玉织心有不忍,偷偷躲在装行李的马车上,改制出一套寿衣,给婆婆穿上,埋在一颗快枯死的枇杷树下,眼睁睁看着鬼差把迷茫的魂魄带走。
谛听告诉江玉织,海里那条龙是天上难得的勤快兽,常年住在人间,受渔民的香火,才会费劲维持海的稳定。
他们在树下住了一晚,临走前发现,枇杷树的枝桠居然冒出了一颗嫩绿的芽。
这一刻,江玉织终于对社稷图的能力有了真切的感受,没忍住重重地抱了一下白砚,在谢必安生气前快速放开。
白砚莫名其妙获得娘子的亲昵,见到沿途困苦的阴霾都散去一些,露出个傻气的笑。
在能看见左淮城墙的地方,便能遥望城外的棚屋,聚集着不少人。
正值午后,午休能很好的缓解疲惫。
车架停在棚屋不远的地方。
一行鬼和人纷纷下车,观望前面的情形。
有个守城门的官兵,应当是认识白砚,见到他就赶忙迎上前,抱拳行礼,“白公子,白会长几天前就收到殿下的传信,早早安排好住处等你们来了,我带你们进去?”
白砚点头,看娘子环顾四周,在观察什么,便没有提出上车。
他们踩在干裂的土地上,一步一步走进城里。
路过棚屋,才发现呆在这里的都是些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汉子。
官兵注意到江玉织打量的眼神,出声解释:“这些都是等着施粥不愿意干活的,小姐不用怕,他们伤不到你,愿意干活的早都进城去了。”
有个汉子,堪称有碍观瞻,偏又十分不要脸,用淫邪的目光把江玉织和四个织上下扫个遍,对上谢必安几人面无表情的脸,又瑟缩地收回视线,仍不甘地偷偷瞟她们。
谛听忍不了一点,嚎叫着扑上去就要咬他,却急急停住,怒吼两声,躲到离他最近的白砚身后,开始干呕。
呕——臭死了,差点把昨晚上吃的烧饼都吐出来。
黑白无常不好动手,正想着等没人的时候好好收拾这人,白砚给官兵使个眼色,官兵即刻会意。
“你们几个过来,我带他们进城,把这个抓起来送到州府大牢里面去。”
“是。”
几个官兵手脚麻利,把人捆地动弹不得。
那汉子反抗不成,开始大声嚷嚷,“干什么,干什么?我可是良民!”
谛听不会被普通的臭味恶心到想吐,它闻到的还有汉子魂魄里散发出来的恶意,黑白无常自不必说,那厚厚的一层黑气,是个鬼差就能看见,欺男霸女,杀人越货的事干的还能少?
要是下去了,不得在十八层地狱轮换着服刑个几百年,来生再投个畜牲道。
而白砚则是看他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直到他令人作呕的眼神落到娘子身上,脑子里布满灰尘的记忆,终于露出一个边角。
这不是他娘的公主府上任主人的驸马家的远房亲戚吗!
白砚跟着他娘抄没公主府的时候,此人正在公主府的厅堂跟小妾你侬我侬,蓄势待发。
结果萧瑶后面跟着大批官兵破门而入,进到厅堂,吓得此人哆嗦着跪倒在地,身下蔓延开黄色的水渍,一股子骚味儿,小妾也偷偷跪爬着离他远了好几步。
给白砚纯洁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这邋遢样,真是让人难以记起,也不想记起啊。
多半是前朝那位逃走的时候,他也跟着跑了,当时太混乱,没人顾得上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朱旋威,你说你是良民?那你,可还记得我?”
“你谁啊,小爷怎么……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朱旋威惊恐地想转身跑掉,奈何绑得太紧,动弹不得。
面前这个清俊的男子,第一次见他就要毁了他的传宗接代的物件,他怕是此生都不会忘了。
“带走,左淮的知州是怎么干的?”
官兵尴尬地想为上司挽回些颜面,“公子也是知道,近日知州大人和白会长都忙着处理赈灾的事,这方面难免疏忽。”
白砚不接茬,官兵只好擦擦额角的汗,闭口不言地带路。
朱姓,一听就知道是前朝余孽。赵、朱,一个是前朝官家,一个是前朝官家父亲的姓。
幸好白会长不准这些懒汉离开,又给发点吃食,保证他们活着,说是要等他空了再处理。
几个鬼算是被白砚装到了,平时看不出来,这种时候倒是很有气势。
城内又是另一番景象。
连日干旱,地里颗粒无收。
街边百姓虽然面黄肌瘦,但眼里还有希望。
沿途的几家粮铺都开着门,门口的告示板上贴着,府衙工时凭证可换取米面。
他们长长的车队,引人注目,但没人驻足留意,统统忙着干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