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旧旧闭上眼睛,耳边传来打斗的声音,接着是是成片的哀嚎加呻/吟,再过一会,所有声音都没了,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一道刺鞭自前方挥舞而来,接着是一道惊恐的声音:“公子!”
苏旧旧打开双眼,看见的是心肝俱裂的言斯,和满身是血的棠采。
言斯跌坐在地,手里握着一根长倒刺,刺头上的毒液和血混合,生出一缕阴郁的蓝烟。
他惊恐且悔恨地看向棠采,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棠采跪坐在苏旧旧的面前,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伤口处不断涌出血水,可他除了脸色苍白外,看不出其他。
苏旧旧知道,言斯手里的长倒刺是用来杀她的,是棠采及时发现救了她一命。
“公子…”她上前扶他,嗓音带着即将崩溃的颤抖。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沉重的脑袋落在她的单肩上,半是惆怅半是哀叹地说:“阿旧,我好累啊…”
从出生开始,他的人生轨迹就被安排好了。
这短短的小半生中,他杀了无数个不同姓名的人,从开始的不明白、不理解为什么要去杀人,到为了讨好母亲、获得母亲关注而去杀人,再到为了执行任务、为了活下去而麻木地去杀人……
即便他知道这是一件错误的事,知道这样做的人是为世间所不容的大恶人,可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爱上了杀人时,鲜血奔涌时那瞬间的快感。
为了不沦为只知道杀人、以杀人取乐的怪物,他一直在压抑,这一生,那怕只有一天一个时辰,他也要做一个举止正常的正常人。
然而他再挣扎、再抵抗、再无视,仍然屏蔽不了这世间所隐藏的人性的肮脏。
苏旧旧感觉到他的身躯正在颤抖,心上的血肉似被层层剥开般,鲜红纯粹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下。
她用力地环抱住他:“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
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苏旧旧的神情在一声声承诺中愈加坚定,她架着棠采的手臂将他扶起来。
不管去哪里,她要带他走。
言斯维持着最初的姿势,目睹着他们越走越远。
【宿主,前方有人可求助。】
系统提醒道。
“谢谢,这次需要什么来换?”苏旧旧眼睫微闪,主动问出。
系统似乎犹豫了下,加重了下嗓音:【不需要。】
两人走了一小段,苏旧旧身上的湖水绿春衫就已被血浸湿了,被风一掀竟是透骨的凉意。
身上的冷意每加重一分,苏旧旧的心就沉重一分,最后她实在走不动了,将棠采扶到地上坐下,才失力倒在一旁,胸膛猛烈地喘息。
一阵铃铛声伴随着清风拂来,苏旧旧听到了一双清晰的脚步声,距离她越来越近。
想起系统的提醒,她用力地打开眼皮,一个身着红衣、笑容明媚的少女倒映在瞳孔上,她双手负在身后,自上而下地看向她,张口便问:“还活着吗?”
苏旧旧手肘撑地,挣扎着坐起来,少女走向一旁脆弱的棠采,双指并拢扣在他的腕骨上,清秀的小脸上两道纤细的眉轻皱了下,抬手打了个响指,朝后方喊:“小伍。”
一匹红棕色赤狼从荆棘林中一跃而出,口中衔着一株草药。
少女将草药用手碾碎,敷于棠采身上的伤口处,不过多时伤口上的蓝烟便消散了些许。
少女拍拍手,走到苏旧旧身前,伸手将她拉起来:“想要救他,只有一个办法。”
苏旧旧已有所料,还是认真听着她说:“距离这里不远处,有一座孤翠山,山的顶峰有一株花为绿,叶为红的草药,名为迭戈花,把它找来,我就能救他性命。”
“我去找。”少女刚说完,苏旧旧就抢先答道,少女震惊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身后的棠采,明白了什么似地点头。
在少女的帮助下,苏旧旧将棠采送到了附近镇上的一家农舍,摸光了身上的银两交给她,拜托她在她未回来之前照顾棠采。
少女见她如此诚心的模样,满口应下来并嘱咐她上山之路凶险,千万要小心再小心。
苏旧旧应好,刚走出院外,嘴角便蓦地一沉,她之所以这么相信一个陌生人,是因为这少女便是原书中的女主慕九。
她与奚长生,一个是孤山上饮狼血为生、灿烂似阳的少女,一个是秋明剑派前途光明、温润如玉的少年,一看就是天定良缘,相配得不得了。
虽然原书中的慕九与棠采并无过多交集,但是系统说过她的行为会改变剧情走向,别的剧情都改变了,难保这里的剧情不会变。
毕竟原著里的棠采并没有中毒,也没有在此遇到过慕九,同样人设满分、熠熠生辉的两人在不该产生联系的时候产生联系,进而生出爱慕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越来越虚离,苏旧旧赶紧晃晃脑袋,阻止自己再深想下去。
她以前实在太孤独了,亲情、爱情、友情一样都没有尝试过,才导致现在想要用力地抓住,即便抓住的是一把扒肉剔骨的血刃,她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