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
魏九安站在玉阶上,与韩辰对视了一眼,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韩辰会意,上前一步,道:“皇上,臣有本要奏。”
白羽尘抬手,道:“讲。”
韩辰呈上奏折,道:“臣弹劾摄政王不敬君上,目无尊长。还请皇上定夺。”
白羽尘翻开,随便看了看,道:“依你所见,该如何处置?”
韩辰抬眸,道:“臣认为,该革职查办。”
白羽尘开始演戏,抬眸看向魏九安,似笑非笑地道:“魏卿怎么看?”
魏九安连忙跪下,故作心虚,道:“臣不敢。”
白羽尘道:“你的意思是,礼部尚书冤枉了你?”
魏九安虽然知道这只是演戏,但听着他的语气,还是不寒而栗,将头重重磕在地上,道:“请皇上明察!”
韩辰抬眸,又呈上一本奏折,道:“皇上,铁证如山。这些皆是宫廷侍卫所言,联名上书,请皇上过目。”
宫廷侍卫大多是程氏或宗亲安插的人,现在程氏的势力越来越大,侍卫们自然帮衬着,故而三言两语便怂恿他们联名上了奏,他们却没想到自己也为人棋子。
白羽尘假装看了看折子,实际上对这些诬陷的污言秽语厌恶得很。虽然不忍心,但还是对魏九安道:“你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清白?”
魏九安没说话。
白羽尘冷声道:“放肆。”
仿佛虎啸一般。宣政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众臣连忙跪下,连呼“息怒”。
戏是假的,帝王的气势可不是假的。魏九安也被他的气场吓得有些颤抖。
白羽尘从龙椅上起身,走到他面前,捏着他的下巴,道:“朕再问你一遍,韩谨残的话是否属实?”
魏九安与他对上视线,没来由地恐惧,道:“臣认罪。”
白羽尘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转了转手里的扳指,道:“来人。”
侍卫的队伍里,郑琢和另一位侍卫快步走了过来。
白羽尘道:“摄政王不敬先祖,押到长生殿去,无朕旨意不得出宫门一步。”
两位侍卫颔首,上前将魏九安押了出去。
刚出宣政殿的门,两个侍卫便松了手。
魏九安长出一口气,抬手擦了擦汗,活动了下筋骨,道:“多谢哈。要真是押我一路,我怕是要散架了。”
郑琢小心翼翼地问道:“魏大人,你不是一向得皇上欢心吗?今日皇上怎么这么疾言厉色,按说不至于啊。”
魏九安叹了口气,故作委屈地道:“皇上恐怕厌弃我了,我能有什么法子。”
朝堂上。
白羽尘道:“昨夜南临王来信,说要与大梁谈一谈物质上的交易,以物换物。过几日估计会有使臣过来面谈,你们有没有毛遂自荐去会面的?”
韩辰上前作揖道:“皇上,臣愿意前去会面,彰显我大国风范。”
白羽尘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是礼部的,于情于理也该你去,回头准备准备吧,让湘王和温企跟着你,也好给人家些面子。”
温企忙道:“皇上,臣是地方官啊!”
白羽尘道:“地方官不是官啊?你跟着过去,这两天先看看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值得交易的,要不然跟人家谈什么?”
白羽昼杠精发作,道:“皇兄,我去干嘛?”
白羽尘无语道:“你好歹也是个王爷,磨磨嘴皮子也是好的。”
白羽昼不太愿意,心道:“好想跟明泽去钓鱼……”
下朝后,白羽尘让安烬传了魏九安去御书房。
魏九安进来后,怕御前某些身为朝官眼线的侍卫通风报信、拆散戏台,便乖乖跪下行了礼,道:“臣魏九安给皇上请安。”
白羽尘强装淡漠无情,吹了吹茶沫,对下人们道:“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们出去后,白羽尘连忙起身将魏九安扶了起来,一脸心疼地道:“子矜,我刚才是不是太严厉了?我是不是没给足你面子?那两个侍卫是你的旧识吧?我是不是让你丢人了?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第一次这么干,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做最好……对了,你的腿好了吗?我不该让你跪的,早知道就不在朝堂上布局了。子矜,抱歉……”
魏九安很是无奈地道:“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先忏悔上了。”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嘛……这回演得不太好,下次自然些,要不然就显得太蓄意、太生硬了。”
白羽尘很是自责,吸了吸鼻子。
魏九安叹了口气,让他先坐下,自己则站在他身旁,喝着茶,道:“好啦,没事的。对了,你上回吃的药太伤身子。陈太医来找过我,让我告诉你,日后要继续吃些调养的药,不能不当回事,不能任性。”
白羽尘环着他的腰不愿撒手,全然没听进去,只道:“下次你戴个护膝,要不然久跪之后膝盖会疼。”
白羽尘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眨了眨,道:“这也是陈骁告诉我的。”
魏九安扶额,道:“好吧……”
白羽尘微微用力,将魏九安抱进怀里,终于得逞。
魏九安坐在他腿上,道:“接下来什么打算?”
白羽尘想了想,将头埋在他颈间,说笑似的道:“还能怎么办啊……让安烬对外宣称我重病,你侍疾。然后呢,我演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你演个被人厌弃的小郎君。也挺好。”
魏九安咂咂嘴,戳了戳他的额头,道:“这又是哪里学来的话?”
白羽尘在他身上蹭了蹭,道:“我不管!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我自然什么都跟你说啊。”
魏九安叹了口气,拿起桌子上的糕点咬了一口,嚼了嚼。
“要不然你过几天……”他嚼了两下糕点,心道真噎人,“看看我那几个官职……”他又嚼了几下,彻底吃不下去了,“要是有闲职就革去。做戏做全套嘛,什么惩处都没有,毕竟还是假。”
说罢,他把自己吃不下去的半个糕点塞进了白羽尘口中。
白羽尘:“……”
魏九安疑惑道:“你怎么不说话。”
白羽尘叼着糕点,含糊不清地道:“你猜你刚才喝的那玩意儿为什么和糕点配套出现?你见过一口吃一半的吗?我要是真的能咽下去,也不必叫我天子了,叫我饕餮就不错。”
魏九安这才想到这个问题,不好意思地一笑,给他喂了一口茶。
“饕餮”终于咽下了那半块噎人的糕点,道:“其实也好,毕竟闲职也没啥用,革了倒也不痛不痒。”
魏九安突然道:“唉?那我就少领一份俸禄了!”
白羽尘:“……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魏九安讪讪一笑,道:“那倒没有。”
白羽尘叹了口气,道:“不过也是,按照咱俩这个演法,掖庭早晚会克扣你的俸禄。”
说着,解下了自己的腰包,递给魏九安,道:“先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魏九安掂了掂。倒是挺重,若是银元,想必够几个月的花销了。
他忍不住好奇,打开一看——竟泛着金光。
魏九安很震惊地看着他,甚至有些手酸,道:“金的?!”
白羽尘点了点头,道:“你慢慢花,别亏着自己。”
魏九安“勉为其难”地收下,叹道:“好有钱。”
白羽尘:“……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
魏九安:“!”
白羽尘道:“你走之后,我派了韩辰和白羽昼他们去同南临使臣会谈。”
魏九安还没关注过大梁的邻国的情况,遂问道:“南临是?”
白羽尘喝了口茶,道:“南临是岛国,盛产鱼虾,大梁呢,水产养殖发展得也不怎么样,所以从我父皇登基,就一直和南临有来往,只不过前几年边关有些动荡,我一直在加强边关驻守,就忘了这一茬。”
魏九安道:“所以,南临这是又想合作了?”
白羽尘点头道:“估计是又缺钱了,前两天韩辰跟我说,南临有几座城被淹了,现在咱们没跟他们交易,南临国库应该是已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