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阳六年十月十九，思成长公主白锦忻同湘王白羽昼抵达云贵川一带疫病最为严重的村落。

刚到云南，白锦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刚进村子，就看见染病的村民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有的已经全身溃烂，有的还只是局部，但得不到治疗，也快死了。

白锦忻走到一位病人身边蹲下，轻轻撩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口。

从京城调配来的御医现在正在村子里研究药理，听见村外的马车声音，便猜到是白锦忻来了。

御医们连忙走到村口，看见了白锦忻，又马上跪地迎接。

白锦忻只是抬手让他们平身，随后道：“村里有没有机灵些的？”

村民们将一位姑娘推到白锦忻面前。

小姑娘看着就没多大，虽然身上脏兮兮的，但是眼睛里装着良善的光亮。

小姑娘也没见过王公贵族，一看见白锦忻，立刻跪了下来，道：“草民戚慷，拜见长公主、拜见湘王殿下。”

白锦忻见是个小姑娘，立刻软下语气，温温柔柔地道：“你知道造反的农民军现在盘踞在哪儿吗？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

戚慷怯怯地看向白锦忻道：“具体我也不知道，但是听周围的民兵说，好像到别的地方了。”

白锦忻保持着笑容，道：“那再具体一点呢？”

戚慷道：“好像是在北边，不算太远。”说着，她指了指出村的一条黄土路，“沿着这里走，差不多就能到他们的地方。”

白锦忻转头对白羽昼道：“二哥，听清了吗？”

白羽昼从腰间抽出刀，脚步一转，道：“嗯，知道了，我现在带兵赶过去，给你留两拨人协助治灾。”

白锦忻点头默许。

白羽昼立刻跨上马背，带着骑兵往那条黄土路策马而去。

白锦忻看了村民们一眼，行了个礼，道：“诸位，本宫奉天子旨意，来此赈灾济贫，烦请诸位在日后听从本宫和湘王殿下的指令，不要干扰我等治疫。本宫的心腹会将御医们每日的治疫方法张贴在每家门口的墙上，各位自行观看，也请配合。”

底下的村民一看白锦忻的打扮，认为她不是狐假虎威的纨绔，也就信服了，纷纷道：“听从长公主差遣！”

白锦忻笑了笑，道：“好的。那么，若是村里有孤儿或者流浪汉等居无定所的人口，还请立刻通知他们到本宫这里来。”

见底下村民连连附和，白锦忻便道：“行了，大伙儿都散了吧。”

村民们走后，白锦忻也打算和御医一同先回药房。

这时，戚慷轻轻拉住她的衣角，道：“长公主……”

白锦忻回头，见是她，立刻笑道：“何事？”

戚慷有些不好意思，头也低下去，轻声道：“我也是孤儿。”

白锦忻蹲下，道：“那你也要和我一同去药房吗？”

戚慷矮小，白锦忻蹲下才比她矮一点。

戚慷点了点头，道：“可以吗？”

白锦忻想了想，她若是和其他孤儿流浪汉住在一起，染病机率更大，若是跟着自己，反而可以帮自己做些事，便笑道：“可以呀，那你就跟着我去药房，帮着我和老伯伯们送药好不好？”

戚慷也笑道：“好。”

白锦忻拉起她的手，往药房走去。

路上。

白锦忻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戚慷道：“十五。”

白锦忻微微笑着，道：“十五该及笄了吧？”

戚慷的声音都弱了下去，道：“没人给我及笄……”

白锦忻道：“那等到疫病结束后，我来给你办，好不好？”

戚慷有些兴奋，笑道：“多谢长公主。”

白锦忻道：“别叫长公主了，叫我阿姐吧。”

这样，她就不是孤儿了。

戚慷没这样叫过别人，于是便小心翼翼地道：“阿姐。”

白锦忻看着她，笑道：“阿姊学起来快得很啊，不错，改日我还要送你去念书呢。”

药房。

说是药房，实际上后面还有个小屋子，就是白锦忻的居所，而御医们的住处在药房外面的废弃小屋里。

太医院副院正王徊见白锦忻进了屋，立刻作揖道：“微臣王徊，见过长公主。”

白锦忻道：“不必多礼。你且说说，最近村里什么状况啊？”

听见白锦忻说话，其他几位御医也暂时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倾耳听着。

王徊道：“回禀公主，昨日病患人数为十三人，死亡人数为七人。”

白锦忻皱眉，道：“出疫病前，这个村子里一共多少人？”

王徊想了想，道：“这个村子本来就没多少人，以前有七十八人，现在没有染病的有四十三人。”

白锦忻松了口气。

看来疫病的传播主要是扩散而非大规模爆发，这还算是好事一桩。

白锦忻听闻了前些日子张廉闯宫一事，又问道：“新任巡抚是谁？”

王徊道：“是吏部从基层提拔上来的，前几日刚上任。”

白锦忻道：“让他来见本宫，立刻。”

王徊作揖，道：“是。”

片刻后。

一位身穿蓝色官袍的文弱少年走进来，作揖道：“臣权错，字君泓。见过公主。”

白锦忻道：“坐下说话。”

权错起身，不经意间看了她一眼。

权错此人，文不像文，武不像武，总给人一种文武兼得的感觉。可谓是，眸光流转，风流万千。

白锦忻不禁心中感叹——不愧是吏部选的人，非平平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