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叹了口气,道:“只可惜,父皇已经崩逝了。”
魏九安轻轻拉住他的手,温声道:“羽尘,你同我说过,你我都要替父母好好活着。你如今堪当大业,先帝不会遗憾了。”
白羽尘点了点头,随后朝白珩的牌位鞠了一躬。再抬眼时,看向了一旁的金身佛像,道:“子矜,有什么愿要许吗?”
魏九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想了想,道:“可以许。你也有要许的愿吗?”
白羽尘笑道:“当然了,而且,还是一个很重要的愿望。”
神像面前。
白羽尘并不介意,撩袍便跪下去。
魏九安怕坏了规矩,道:“你别跪了,不合规矩,别叫旁人捏了把柄去。”
白羽尘笑道:“无妨,现下只有你我二人。你要来拜一拜吗?”
魏九安有些诧异。之前他们二人去寺庙的时候,即使是求彼此的姻缘,白羽尘也是连腰都不曾弯的,怎么如今却这般信了神佛之说?
魏九安也确实有想求的,便一同跪了下来,双手合十,与从前无异。还在心里头默念——
“白羽尘千古留名。”
白羽尘相较之前在奉先殿为魏九安求平安的那次,已经成熟多了,现在也熟练地祈祷——
“魏子矜日日欢心、长乐安康。”
他似乎有了预料,又似乎不能称作“预料”,便是心里最酸涩忐忑的一面——
魏九安不能长命百岁了。
他有些后悔当初在鸡鸣寺许下让魏九安万寿无疆的那个愿望了。
想到这儿,白羽尘心里又有些难受,又像当初一样,偷偷瞄了魏九安一眼。
只见魏九安依旧在闭着眼睛祈愿,嘴角似乎还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貌似是许完愿了,他便深深叩拜下去。
白羽尘自嘲一笑,魏九安清正廉明,即使是世人将他贬得下流肮脏,即使乌合之众将他骂得体无完肤,他的干净也还被佛祖看在眼里。不像自己,福薄无缘。
佛祖想必也不会保佑和成全一个不敬神佛的人,哪怕他是九五之尊。
魏九安睁开眼时,他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扶他起身,笑道:“子矜,许的什么愿?”
魏九安笑道:“这可不能说,回头你会知道的。”
白羽尘便只好无奈道:“好吧好吧,你不想说就不说,反正我都能猜到。”
他猜,魏九安会许两个愿望,一个有关江山,一个有关他,反正不会有关于他自己的。
魏九安道:“羽尘,先回圣辰宫吧,我有些馋圣辰宫的山楂糕了。”
白羽尘便扶着他往奉先殿外走,便走便笑道:“好,山楂糕一直都备着呢,圣辰宫也没人吃,估计也只有你吃得惯酸的了。”
他知道,魏九安的腿是后来接的骨,跪完之后会疼,前段日子还好,但是现在他是眼看着魏九安的腿和病都变严重了。
魏九安笑道:“你牙不好,不该吃太酸的。”
确实,白羽尘幼时经常从白珩那里顺糖吃,所以牙口不好,又加上平时爱吃软一些的,更是促进了他牙的问题,这样积攒,虽然吃甜的不会让他产生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是不能受刺激,所以不能吃酸的,一吃更疼。
白羽尘笑道:“哎呀,多谢魏大人关心啦。”
魏九安笑骂一句。
白羽尘幸福地笑着,低下头不言语了。
圣辰宫。
从奉先殿回来后,时间也刚到未时,还不晚,白羽尘让小厨房做了几块山楂糕给魏九安吃着,自己就按照魏九安的要求开始看公务。
魏九安拿起山楂糕尝了一口,白羽尘边批奏折边道:“子矜,好吃吗?”
魏九安道:“自然是好吃的,跟当初你我初见时的口味一样。”
白羽尘蘸上新墨,笑道:“你居然还记得咱们初见时的糕点?”
魏九安笑道:“我当然记得。”随后看着他说出了和当时一模一样的话,“‘再说了,圣辰宫的糕点也特别好吃’。”
白羽尘抬起头,收起一本奏折,笑道:“真够快的,我还记得当初我让安烬去选新的侍卫的时候,我当时都把当初第一次与你交流的场景忘了,就觉得没人陪我说话才让安烬去选新人。”
“没想到他眼光还真不错,一下就挑中了个与我共度余生的。”
魏九安也忍不住回忆起来,道:“我还记得,你当时让我同你下棋,你拿了白子,让我拿的黑子,结果我还是输了。”
“想当初,我还是个侍卫呢。当时还觉得自己前途无量,还觉得能风光无限呢。我当时还和陆明泽打赌,我五年后必将一呼百应、做常胜将军呢。”
现在算不算一种风光无限?万人诋毁的“风光无限”?
白羽尘眼眶一酸,立刻看向窗外,意图用袖子遮住,又道:“子矜,我去给你热杯牛乳吧,你喝了、暖暖身子。”
魏九安知道白羽尘这是难受了,只轻轻应了一声,咬下一口山楂糕,自己也落下泪来。
当时哪能想到现在的肝肠寸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