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那个愣头青,估计是在玉京作威作福惯了,不知道在军中,比得就是谁拳头硬。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在我眼中根本不过看。一只手,我让他一只手,还让三招。结果,你猜怎么着?
“结果,他根本连我的衣袖都摸不到,就被我一脚踢下了擂台。”
谢媛说起手下副将的糗事,也是眼皮不带眨一下的,根本没有发现王庭之的神色越来越淡。
“将军……”
“将军!大夫来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只不过屋外的那人,声音比王庭之更大。
傅恒身上甲胄未卸,领着一名老者停在门口,拱手道:“将军,还是先让大夫给王二小姐把脉瞧一瞧吧。”
谢媛背后说人被逮了个正着,也有些尴尬,她先领了大夫给王庭之把脉,随后退出去,压低声音靠近傅恒。
“抱歉,刚刚一时忘了形,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不说了。回头我请你去喝酒,怎么样?”
傅恒默了默,想说他没有这个意思,想说将军能记住他们的过去他很开心,但是——
他最终只是回了句:“好,一言为定,属下想喝将军亲自酿的万年青。”
“没问题。”
屋内床榻上,注意力一直在谢媛身上的王庭之,见她与傅恒越挨越近,两人还有说有笑的,脸色不自觉地沉了沉。
他咳了咳,道:“将军,我也想喝。”
话音刚落,他自己先愣了一下,随即沉默。
谢媛一句“好”还没应出声,那头把脉的老大夫就老神神在在的开口说了句:“公……咳咳……姑娘恐怕近一年都不能饮酒了。”
“怎么说?她体内的毒你解不了?”谢媛忙快步走进屋。
老大夫摇了摇头,道:“实不相瞒,将军,老夫解不了。但是这个毒目前也会不致命,许是这位姑娘服了什么保命的解毒药,导致这毒的药性发生了一些异变。”
王庭之体内的毒,会慢慢自行化运,但是需要的时间很长,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
“在这期间,他不能饮酒,也不能再次中毒,更不能行房事。”
说到最后,大夫的老脸都有些红,王庭之更是眼神如刀神色冰冷,屋外的傅恒微微松了口气,耳朵尖尖微红的无声退至院外。
唯有谢媛最自在,十分认真的记下了,道:“前面两点,我会看着她。最后一点,就更不必担心了。”
王二姐姐有磨镜之好,对男子根本不感兴趣,也未曾定婚。
老大夫扯了扯嘴角,见王庭之脸色更难看了,连忙低头开方。
“一日三副药,服用三日,可完全退热。”
开好方子,他又从自己的药箱里先抓了两副药熬好送服后没多久,天也亮了。
谢媛去见了驿丞,腾了间房间给老大夫休息。
怀王还未起,她便让差役敲醒了那些个世家子,气得他们破口大骂。
但是,在见到谢媛,他们都低着头闷不吭声,缩着脑袋装鹌鹑,唯二两个刺头,没说两句话,也被谢媛武力镇压。
“本将军告诉你们,这里是北境,不是玉京。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接受现状,事实就是,你们不再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而是我谢媛手中‘人质’!而你们也该知晓,除了武安侯世子傅归、王二小姐,你们都是家族的弃子!
“只要你们活着,才是他们的掣肘,他们为了名声才不会给我北境使绊子。如果你们不小心死了,那必然是他们乐意看到了。在北境,只有我谢媛,才不希望你们死,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
“从今日起,你们若想好好活下去,就必须先摆正身份,摒弃原来的养尊处优。给我先学会怎么做一个北境民,北境兵!
“我也不是给你们下马威,只是在告诉你们事实。哦对了,傅归与王二小姐,已经救回来了。信与不信,全凭你们。
“给你们半个时辰洗漱用膳,半个时辰后,会有人带你们去军营登记。”
想要入军营的,她不反对。
想要留在瓜州做个安逸的质子,她也不阻拦。
他们是被她有意拉入北境这趟浑水中来的,她比任何人希望他们好好活着。
她也不想拉无辜之人入泥潭,但兄长说得也对。
“生而为大晋之民,就已深陷泥潭之中。他们是无辜,可北境的百姓更无辜。”
一旦北境沦陷,整个大晋也岌岌可危,届时他们也一样难保。
她只不过是,提前拉他们入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