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寻烬靠在床头,抬起眼盯着天花板边上不算明亮的暖色灯光晕染成一个模糊的光点。白荒的故事也让方寻烬不可避免地回忆起了自己的往事。
她的不知道几代祖父,生活在“宇宙之啸”刚刚出现的时代。那时候人类的世界观被重新改变,一切陷入混乱,也就是从那一辈开始,方家都是军人。
所以方傅一直想要一个儿子。
他甚至在方寻烬出生前就已经想好了名字,哪怕她是个女孩也没有变。
在方寻烬年纪尚小的时候,方傅只是一个普通的队长,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威信越来越大,最终成为了朝圣军队的副统。而方寻烬的母亲是军队里的基因采集人员,算得上是高知识分子,常年有任务傍身,所以也没多长时间陪方寻烬。
但无法质疑,她把所有的爱都倾注给了方寻烬。
她会把九死一生得来的奖章拿给方寻烬当玩具,有时候不用出户外任务,在回家陪方寻烬前,她会选好方寻烬喜欢的礼物。方寻烬总是留着扎不起来的头发,她也只是象征性地管管——她知道自己没什么时间陪她,所以她甘愿在方寻烬安分守己不惹是生非的前提下无条件溺爱她。
学的时候方寻烬和别人打架,她非常严肃地询问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发现这不是方寻烬的错后,在她休假的头一天晚上找到了对方的家长,最后,那个死也不肯认错的男孩在被方寻烬揍了个鼻青脸肿后居然破天荒地在学校道了歉。
所以即使方傅忙得脚都不沾地,但方寻烬十六岁之前的生活都被爱注满。
直到十六岁时那场意外。
原本母亲说好了出完那次任务就有两天的休假时间,她想要把假期后调一个星期,这样就可以陪方寻烬过生日。可那张被方傅捏得皱巴巴的纸条宣告了母亲的死亡。
那是她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死亡这个词,她清楚地认识到了生命的离去,和濒临崩溃的悲痛。
从那以后,方寻烬哪怕参了军,见证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但就如同战争后遗症般,她依旧害怕失去和队友的离开。
这次白荒差点出事,那段整个人被压得喘不过气的记忆再次袭来。她们的相处时间不长,但对于军人这个随时发生意外的职业来说,她们之间的情谊已经够深——在方寻烬眼里是这样。
白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其实也拿不准。她柔和又冷血,她狡猾又不失真诚,自傲却不自负。白荒是她见过最矛盾的人,也是最有吸引力的人。
方寻烬拆掉皮筋,躺在枕头上。虽然她可能永远无法释怀母亲的离开,但起码现在有了可以倾诉的人。她闭上眼,明明现在睡在凡斯纳最大的赌场上方,她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时间也不早了,白荒脱掉夹克外套,把口袋里的枪搜出来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关掉房间的灯,扯上被子。
她脸朝外侧躺着,独来独往惯了的白荒也体会到了有人在身旁安心的感觉。
像是确定白荒还在不在似的,方寻烬小声道:“晚安,白荒。”
“嗯。”
第二天一早,六点出头。
两人没有在一起,而是在赌场不同的位置闲逛。现在是早上,大部分赌桌都空空如也,唯一有较多人的地方就是擂台。方寻烬来到擂台边,台上正是傅裘懿和另一个与他身高相仿的男人。
方寻烬看着他,她不知道怎么的,很想和傅裘懿打一场。
但白荒和她说了,不要多生事端,两天内稳住傅裘懿就好,方寻烬尽量不要露面。
虽然对方可能已经知道方寻烬和白荒的关系,但她不担心,因为这不是最坏的情况。
傅裘懿很轻松地躲过对方的拳脚,表情墨一般黑了下来,他扯住对方的领子,但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回身之际扑了上来。
方寻烬颇有意味地盯着场上动作飞快的两人。
傅裘懿松开男人的领子,覆盖着龙腾刺青的左手手臂肌肉隆起,他撑住对方的腹部把人抬起后狠狠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