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咳咳......”
几不可见的纤长雷光刺进手腕,颈侧,沿着血管侵入四肢百骸,密密麻麻地长满灵魂。
长钉将躯体钉在墙面上,而身后运作着的法阵将他的意识死死束缚在这具躯体之中。
雪子衣的手指轻轻在轮椅扶手上摩擦:“魔族造神的目的和方式是什么。”
被钉在墙面的人异色的双眼半睁,看起来覆着一层濒死的灰纱,他试图握紧拳头,但面前这些人竟然将他的眼睛放入了一具凡人的躯体,这孱弱的躯体简直就是囚笼,如此重伤之下,他连手指都动不了。
“死瞎子说什么屁话,你们修士,与我们同等残忍,又是为了什么目的成神,为何能成神......”
覆盖灵魂的雷纹微小地向内收缩,便牵扯出惨烈的痛叫。
暮尘歌笑道:“不甘心?”
“你走到今天,难道是因为甘心吗......暮尘歌,我们在做一样的事情。”
暮尘歌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谁跟你们一样,别套近乎成吗。”
“你把茯荼当做友人,就证明,你知道我们是一样的,你也想过,为何要被天道束缚,为何身负如此能力,却不可夺取倾轧的权力。”
雪子衣:“自然就因你们这无尽的贪婪会带来可怕的后果。”
“多伪善的脸,如今这天下的生灵难道不在彼此厮杀与吞吃?难道有任何灵魂不必掠夺便可得到安宁?你畏惧的后果,究竟是这些暴行,还是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被置于盘中?”
雪子衣正要反驳,暮尘歌忽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那巧言令色的魔族,雷纹随他的意念而动,给他的灵魂直接带去痛苦。
“对,你们要杀我们,我们就还手,凭本事吃饭,很公平啊。”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暮尘歌在心里数了十个数,将雷光全部抽走:“今天就到这儿,逮他一次不容易,省着点儿用。五个时辰之内他的灵魂都会幻痛,把火金砂叫过来看着,给他塞点吊命的丹药。”
暗处传来一声是,负责记录的金妍将毛笔插回发髻,推着雪子衣同暮尘歌一起走出解火狱。
解火狱外的冷风刮下几人身上的血腥味,雪子衣轻叹一声:“他的嘴不是一般的硬。”
暮尘歌下意识想去拿烟杆,摸到腰间才想起来最近不抽,于是打开乾坤袋拿了个橘子出来剥,看得人莫名其妙。
“本来也没打算指望他,他虽然能同时操控多具躯体,但灵魂是不能分开的,用疼痛侵占他的注意力,能让他少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作妖。”
雪子衣:“......”
暮尘歌:“哦,你不喜欢‘作妖’这词儿,那你忍忍吧,也不能用轮椅撞我。”
雪子衣两手紧紧抓着轮椅扶手:“......畜生。”
金妍对宗主的讨嫌能力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把话题扯回工作上:“过几日是人间的嘉元节,这种盛大的节日,那些乱七八糟的教派必然会活跃起来,借机发展教众,我们应该怎么办?”
修仙者身负自己的枷锁,不可过度影响凡间,而且信神容易清醒难,现在去民间张贴“地方邪神不可信,仰赖正统才平安”的标语已经来不及了。
暮尘歌笑道:“何必事事亲力亲为啊,把魔族的造神计划规整规整,让人散布给清寒听去,然后就放假,你们休息一阵子。”
金妍听到放假和休息,眼睛都亮了:“好,我马上去办。”
“诶等等,这事儿记得都瞒着点玉斋。”
“是。”
“公子,有修士求见。”
“何人。”
“自称神机阁机关术士陈问心。”
“……让他进来吧。”
陈问心推开门,闻到屋子里浓重的药味:“你的伤还没好吗?”
蓝玉斋靠在塌上,披着外袍,陆明在一旁给他的手臂施针。
“几乎好全了,只是过度透支,根基损伤,陆先生说还需调理一阵子——你怎么来了?让人知道你出入合欢宗,你的名声要以另一种形式在外了。”
“测算迦南变化的技术不能只卖给清寒仙尊,也得卖给合欢宗不是,”陈问心随意坐下,颇有些夸张地摇头晃脑打量屋中陈设,“真有钱啊,真有钱啊蓝玉斋……我们神机阁什么时候也能这么有钱。”
“神机阁每年卖出的机关造物难道少吗?”
“收入多,支出也不少,研究机关术很烧钱的,听说今年外门弟子的新衣还没批下来呢。”
蓝玉斋心想神机阁阁主要是知道自己丢脸丢到合欢宗了那得是个什么精彩表情。
“好了,公子。”
陆明站起身收敛药盒,蓝玉斋穿上衣服,顺嘴问道:“雪子衣好些了吗。”
“下过雨后又湿冷了,我给他的方子里加了味补药,他是觉得精神了些,不过和我抱怨了两句‘陆明啊,你开的药苦些倒还好,怎么近日喝起来,又酸又苦又辣的,越来越咽不进去了’。”
他说完和蓝玉斋都轻笑两声,陈问心忽然出声道:“先生,您名叫陆明?”
陆明转头看着他,笑道:“正是。”
“您可认识……药谷谷主?”
陆明笑意不减:“我便是药谷谷主,不过如今药谷已化为一片焦炭,谷中医修也不知去向,这个身份自然失去了意义,道友叫我陆明便好。”
药谷早在陈问心出生前一百多年前从修仙界消失,陈问心从未想过会在合欢宗见到这位在外界眼中死去百年的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