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就看见暮尘歌正在屋中泡澡,右手拿着一本书撑在浴桶边。
蓝玉斋脱下衣服,也跨进桶中,肉贴肉地坐在暮尘歌腿上。
“做吧,师尊。”
暮尘歌叹了口气:“你就没有点勾引人的花架子拿来对付对付我吗,不知道的还以为邀请我切磋武艺呢。”
蓝玉斋的手摸上暮尘歌的胸膛:“好奇怪,师尊,我今天感觉......很轻松。”
暮尘歌笑道:“因为玩得开心,还是因为茯荼死了?”
不知道,又好像都不是。
可他就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茯荼死后,他们和魔族已然成了彻底的仇敌。
曾经藏着掖着绝不可让人知道的与魔族勾连的罪行如今随着茯荼的死去消失,他好像离清清白白又近了一些。
可茯荼的背叛与死亡,带来的只有撇清干系的畅快吗?又多了件想不明白的事情。
“什么也别想,忘掉茯荼吧,生者的恨或者怀念对死者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蓝玉斋贴着他温暖的身体,熟悉的被子,熟悉的房间,眼前的一切化作烟尘,又凝成实体,他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
他突然觉得豁然,像是一瞬间长大了。
“师尊……”
暮尘歌骗过他,强迫过他,欺辱过他,而后又教养他,陪伴他,宠爱他。
也许该尘埃落定了,也许他该放下了。
“师尊……”
也许这就是时间的意义,让人接受本无法接受的生活,让人放下本放不下的执念,让他不想再在意本该在意的隐瞒。
“我在呢,我在呢……”
也许他不应该再执着于早已背道而驰的人生,也许一切已经不可挽回地堕落又也许一切已然转变一路向好,也许……他该真的甘心了。
暮尘歌随手一松任凭那本书落在地上,把蓝玉斋按过来亲吻,另一只手在水下。蓝玉斋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配合地塌下腰。
呻吟交错在两人唇齿间。
“玉斋好像变好看了。”
暮尘歌看着蓝玉斋的脸,他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蓝玉斋了,越亲近的人越容易被忽视,这张脸他看了几十年,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在一桌吃饭,却忽然在一个夜晚恍若重逢,他跨越了遗忘,直接体会崭新的相识,忽然觉得心如擂鼓。
“驻颜之后怎么会再变呢,也许是陆先生的药,让我看起来气色好了些。”
这是什么感觉,暮尘歌觉得新奇,让他回忆起几百年前离开天枝的时候,回忆起开宗立派的时候,回忆起第一次与其他仙门冲突后胜利地站在合欢宗门前的时候。
他看着蓝玉斋,看着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徒弟,回想起了人生中每一个紧要的关头,现在想来,千年好像不过紧锣密鼓的一瞬间。
他知道了,这是什么感觉,他稍微想想就领悟了出来。
蓝玉斋扶着他的肩膀,慢慢坐下去,暮尘歌拉着他手腕的手忽然扰乱水面,分开他的五指与他十指交握。
“玉斋,我好像没同你说过,”暮尘歌握着他的手拉到面前,轻吻他的指节,“我爱你。”
蓝玉斋的唇微微张了张,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握着暮尘歌的手。
一只小雀落在门前,那卵石铺就的蝙蝠花纹上,它左右啄啄,仿佛有什么残留在那些砖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