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提议很可行,”人群中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步上前,“我们是禾阳文创产业园,愿意提供法律支持……”
“是啊,我们这里也算古镇,除了历史氛围如果再打造起文化符号就更好了……”
人群中涌起热烈的讨论,沈林舟惊喜地看向许溪竹,申请专利?虽然大概率是许溪竹临时编出的计划,但抛出时机把握的很好,让这场单纯的采访带来的效益产生了可持续性。
对那件竹编修复瓷瓶的拍摄和采访结束时,太阳已藏入群山身后。许溪竹蹲在院角整理展示的废料,突然被阴影笼罩。
“反应很快嘛,我看当地文旅的那几位负责人都在考虑竹编符号的设想了。但是也有一点小问题……”沈林舟食指拇指比划出一段小小的缝隙。
许溪竹转头等待他的下文。
“你知道商业谈判最忌讳什么吗?”沈林舟递过一条湿毛巾,“就是把底牌亮得太早,更何况专利申请本质是一场信息控制博弈。”
许溪竹接过毛巾擦干净手,“如果我说专利申请是假的呢?”
沈林舟喝水的动作一顿,许溪竹顺手帮他摘掉袖子上刺入半截的竹丝。
“为什么?”
“这种植物染色技术在别的行业已经不知道用了多久,竹编传统技法属于公有领域技术,我只是将它的用途拓展了,根本不具备专利要求的新颖性、创造性或者实用性。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想引起文旅和文创产业的关注,他们回去研究后肯定也会发现专利这条路不通,但能留下一些合作空间和思路。”
沈林舟微眯起眼,感觉自己还是有些小看许溪竹了。她的知识储备非常丰富,专利这样普通人平时不会关注的领域她也有所了解,并且进退有度,懂得抛出一个难以完成的噱头吸引注意,再配合一个可以实现目标的选择。
“你真的认为考研是你逃离的必要条件吗?”沈林舟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许溪竹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后坦然地说:“说到底其实还是那一个字——钱呗。但我必须给自己一个听起来比较高大上的目标,唬住别人,支撑自己。你理解吗?”
沈林舟是理解的,他所在的城市,哪怕是三四人合租,一月房租最低也在1500左右,吃饭、通勤、水电哪个不要钱。研究生两年不仅意味着学历提升机会增多,也可以给人去试错、去尝试的时间。
“理解,你的专业本来也对学历要求比较高。它是一个台阶,想要更上一层不会有错。但如果只是一个逃离的跳板,当你有其他选择时,还会选这条路吗?”
许溪竹哑然,“那……总得先开辟出另一条才能判断。”
选择选择,选项总得两个起步吧。
“嗯,”沈林舟低头,“那我的提议,要不要试试看?”
“需要学费吗?”
沈林舟看着许溪竹的眼镜,鬼使神差地点头,“要,但是先欠着吧。”
许溪竹及时掐断这段过长的对视,深吸口气移开视线,“那我先回去铺‘那条路’了。”
她走出竹坊,刚转过弯就迎面撞上一脸阴沉的母亲。
“妈,你没回去吗?”
下午母亲被忙碌的三人忽视忿忿离开,吃过晚饭见许溪竹还不回去,就又找了出来。但她没理会许溪竹,剜女儿一个眼刀就转身走在前面。
母亲的冷战功力许溪竹是见识过的,曾经三个月没和她说一句话。要说她犯了什么大错,好像是期末考试从第一名掉到第二了。
这种时候不是能轻易哄好的,许溪竹一声也不敢吭,怕冷战变热战造成大规模伤亡。
“你们今天那是在干什么?”走到无人处,母亲阴恻恻开口。
“做竹编,接受采访啊……”许溪竹感到莫名其妙。
“做什么非得你一个姑娘家家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房主还不在,她想干什么?”
很多年没被人激怒的许溪竹这时终于重新觉醒愤怒,24岁的成年女性不能和异性待在同一空间是什么绝顶“安全意识”?况且为什么还会殃及陈阿婆?
“陈阿婆是房主就必须一直守在旁边吗?而且我们两个正经成年人在院子里交流手艺有什么问题?”不符合道德还是违背了伦理?
“正经人?你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坏人脸上刻字吗?你知道那老太太年轻时候都干过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