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槊思索片刻,便猜到知府大概是谁的应声虫。
他抿了抿唇,道:“这样也好。”
有知府给她的来历做保人,定死她官家小姐、大族后裔、北州长大的经历,在北州的地界上,谁还敢再纠结丹红的真实过往?
“他拿这些好处同我做交换呢。”丹红却摇摇头,“这可不行。我可不能跟他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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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北州知府求见。”
李公子闻言叹了口气。
他无奈地笑着:“如何暗示都听不懂,难怪这么多年都只能在北州混混日子。”
又随手翻了一页纸,不过他的注意力并不在书上,而是喃喃:“只是祸兮福所依。同科的学子,都尽数没于那场大乱里,唯有他,还能安安稳稳做着知府。”
“也罢。”他偏头对随从说,“与知府直言吧,我不见客,也请他低调行事。”
随从应诺一声,低着头退出去。
人走后,侍立在李公子身侧的一人好奇道:“丹耀卿死后,丹家已成废棋,这个丹红不过是旁支孤女,公子为何如此帮她?”
李公子轻笑一声:“就当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了。”
正说着,主仆二人齐齐噤声。
过了一会儿,外边传来一阵敲门声,在得到许可后,姚黄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
她有些局促地站在门边,没敢往里走。
这院落和尚书府一样又大又漂亮,在黄沙漫天的北州,在寒风料峭的正月,能养出一园子绿意,更是叫人匪夷所思。
据说这里是李公子的家产。
姚黄心道:这位李公子家境可真是富庶。
她也没被那位“管家”看管几天,就被带到了这儿来。
听院落洒扫的侍女说,李公子家中富可敌国,他虽是家中长子,却最为平易近人,踏实肯干,一定要亲自走一趟商路,后不小心撞上鞑子骑兵,才命悬一线。
院子里每一个随从同她闲聊,三句离不开一个“李公子”,几乎是竭尽所能地夸赞他,用词之浮夸,根本不像是寻常下人能说得出。
可惜姚黄没察觉不对。
她只想起丹红当日同她说过的话,情不自禁地赞叹姐姐神机妙算。
救下这样一个富贵公子,所有人都说他待人和善,出手阔绰,日后到他家中做活,后半生就有保障啦!
在得知李公子就在院中养伤,姚黄便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李公子安心舒适得养好伤。
尤其是,在某位侍女姐姐三番五次将李公子的详细住址,甚至每日出门的散步路线都清清楚楚告诉她后,自以为领悟侍女姐姐苦心的姚黄,笃定她这是在告诫自己不要打扰公子养伤。
是以,这么多天过去,在姚黄的刻意避让下,每天早中晚都要出门散步的李公子,愣是没有在本就不大的院子里碰到过一回姚黄。
不过姚黄也没闲着。
她不习惯干吃大米不干活的生活,一瞧见机会就上去帮忙,洗衣做饭洒扫几乎都有她的身影,院子的边边角角都打扫得干净,一个人顶三个人的干。
这回她来叨扰李公子,只是因为……
“李公子,赵叔说要出去得通过您的许可。”姚黄腼腆一笑,因为这个小事来打扰伤患感到不好意思。
但她也没办法,管家赵叔不放她出门。
李公子温和地笑着说:“嗯,近来城中重建,出现一些混乱。我也是为了防范事端,能安心养伤。抱歉妨碍了姑娘出行。”
姚黄连连摆手,道:“没事,只麻烦公子同赵叔说一声。”
明明已经清楚姚黄要做什么,他还故作疑惑地问:“姚黄姑娘出去做什么?可需要派些人手帮忙?”
“不必不必。”姚黄脑袋和手一块摆起来,“我去看看姐姐。”
她提到丹红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先前一直怕频繁探望丹红会引起怀疑,现在听说知府去拜访过丹红,连她都意识到丹红的身份过了明面,再不会有人调查对方的来历,便迫不及待想去见丹红。
“那咱们就一道去吧。”李公子道,“上次匆匆探视,也来不及带什么礼物。”
没什么来不及。
只不过是上次要带去礼物,这回就没借口同行了。
看姚黄欢天喜地跑出去,不知道是去仔细梳洗换装,还是去准备要给丹红带去的东西。
李公子轻笑一声,对身边侍从道:“你瞧,她的眼里只有那位丹红姐姐。”
侍从垂下眼,不敢发言。
又听李公子叹了口气,道:“我不下限制进出的命令,她不知何时才能来找一回我呢。”
丹红正听王槊念着话本子。
他声音醇厚,算不得难听,可念起跌宕起伏的剧情却平得比死了三天的人还凉。
一听到外边传来姚黄的声音,丹红便丢下木头声的王槊,惊喜向外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