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民在尤承则的劝说下,第二天便离开了明夜小镇。
他临走前,将褚黎所需的印章交予给了她,又拜托父老乡亲好好照顾卷娃。
褚黎担心小镇未来的安慰,让几只毛茸茸帮忙农耕,种植农作物,解决其温饱和干旱问题后,又休整了一段时间,才动身前往下一个小镇。
归路小镇距离明夜小镇相较为远,起码得赶一天的路。
看着晨阳探头,散射而出的光束点缀着绿叶上的水滴,灿烂夺目,褚黎的心情才稍稍松懈了一番。
等至午时,褚黎等人休整一番上路。
尤承则很少说话,而怀里毛茸茸又不会说话,这一路褚黎简直都快憋疯了。
她尽可能地跟上尤承则的步伐,随后耐不住无聊,开口喊道:“尤承则。”
尤承则的步子稍稍一顿,以肉眼的速度降低了些许。
他偏过头,眼神冷冽,眸底闪过一抹不可意味的情绪,似乎在询问褚黎什么事。
褚黎咧嘴一笑,轻挠了挠头,怪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你之前的帮忙。”
她是指在明夜小镇遇险难堪时,尤承则的及时出手。
“等我们……”
“那是看在它们的份上。”
尤承则无情地嘴一张一合,淡淡地视线落在毛孩子身上。
刹那间,褚黎到嘴边的那句“到时候集章完我请你吃饭”的话瞬间封没于喉间。
她可真是不长记性啊,非得和这个闷油瓶说话。
但是旅途实在是太无聊,她耐不住想和人聊聊天。
于是乎,她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会儿情绪,小跑着和尤承则并肩,极为好奇地问道:“那这样的话,能不能再看它们的份上,为我解答解答?”
尤承则抿唇看她,瞳孔深邃。
他沉默地等待着褚黎的问题。
“就……你给陈泽民那块东西是什么?”
“玉佩。”
得到确定的答案,褚黎不由心中窃喜,顺势又问:“那东西很重要吗,为什么镇长看了之后脸色这么严肃?”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迅速挪正了身子,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褚黎愣在原地愣了好久,直到瞥见两人距离差了好大一节,她才恍然过来这人生闷气了。
她这是说错话了。
因为问了玉佩的来由吗?
褚黎轻“啧”了一声,有些不满。可想到每个人都有不方便透露的小秘密,她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急急忙忙跟上尤承则。
这么一道插曲之后,接下来的路程里,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说话。
远边的烈阳渐渐落下,遗留在天际的橙色,落在丛林处,斜照而下的树影错落有致。
这一段路并未曾停过。
褚黎累得直喘气。
目光落至前方尤承则那双棕褐色的小布鞋,她这才长舒一口气。
终于到了!
想到马上就能好好休息一下了,褚黎兴奋不已,激动地抬起头。
远边天际,乌云密布,怖人的云与风像舞台上的音乐与舞蹈家,疯狂交织。
风卷残云,树叶被卷地哗啦哗啦直响,地上的草木几近拔地而起。
眼前哪有什么归路小镇,只有这与他们身后美丽的夕阳相悖的吓人天气。
“尤……”
褚黎正准备张嘴喊男人的名字,下一瞬,她便觉脚下一阵振动。
还未抬起头,忽地一声啪嗒。
褚黎刚循声看去,一波又一波的巨浪拍起,又迅速落下,速度极为之快,只剩下一道残影在乌云中相缀。
她呆滞了会儿,反应过来是发大水,正准备迈开腿跑,却发觉已经来不及了。
巨大的波浪从天边倾涌而来,褚黎瞬间便被巨浪卷入,连喊尤承则的声音都没来得及。
在那危机的瞬间,褚黎本能地护紧了怀中的毛茸茸。
冰冷的水迅速地浸湿了她的衣服,一点又一点逐渐钻入了她的皮肤之中,紧接着,便是鼻腔,口腔和眼睛。
她下意识地挣扎,但水势灌入极其迅猛,褚黎呛了好几口,几番来回,窒息的感觉如同全身被放置于透明塑料袋中,一点点将自己的意识侵蚀。
褚黎!
别睡!
谁在喊她?
褚黎感觉眼前好像有一道重影,有点熟悉,在哪里见过呢?
她极力去想。
下一瞬,疼痛遍布全身。
她再也没了意识,紧抱着毛茸茸的手也刹那间松开来,整个人随着巨浪而推进。
-
尤承则护着怀里剩下的几只毛茸茸,加快动作想要去抓住褚黎伸出来的手。
然而,他亲眼看着褚黎的身体被碎石侵袭,又亲眼地看着女孩的头狠狠地往岩石上撞去,鲜血似娇艳的花朵,瞬间消散开来。
尤承则心间一颤,心头莫名其妙涌上了一股古怪的慌乱感。
他没有多想,眼疾手快地将同样晕厥过去的搂入怀中,奋力朝褚黎游去。
两个人的距离并不遥远,尤承则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看清楚了女孩那张满是伤口的脸庞。
尤承则眉头紧促,修长的手一身,骨节分明的指尖触及到褚黎的腰间,随后猛然朝他怀中一带。
女孩的脸蛋恰好紧贴着他的胸膛,残留的温度让尤承则彻底失了分寸。
他保护着毛茸茸,又搂着褚黎,准备带着找个高坡。
然而这个想法才在脑中一闪而过,面前的浪像是被施以某种魔力,再次奔腾了起来。
尤承则抬头屏气看着那道倾泻下来的浪,又看了看身后空了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