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听到一半就被施轻语切了,她反手关上院门,腾出手来熟练地给她妈回了个加油努力奋斗的表情包,然后把手机往包里一塞,推着行李箱就准备出发。
对面的门在此时一开,一个和她年岁相仿的女孩也推了个行李箱出来。对方穿着简单的白T短裙,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干净清爽,看到她时一扬手:“下午好啊,轻语。”
“嗯,下午好。”施轻语点头回应,等对方出来的间隙仰头思索要不要回去拿顶帽子,这太阳有点晒。
没等她想好,眼前突然一暗,宋忆把手里拿着的鸭舌帽扣在了她头上,顺带着把她的头往下压了压,趁机捏了把她的脸,然后对着施轻语控诉的眼神偏头一笑,“走吧,果仁在外面等。”
施轻语:“。”
算了,不跟她计较。施轻语伸手理顺被压乱的头发,抬脚跟了上去。
她们居住的地方是一片复古的老街道,有着八九十年代的韵味和比较复古的名字,叫南巷十里。
南巷十里位于市中心的一片老城区,不同于其他住宅区,南巷十里更像是一个小集市。里面大街小巷四通八达,有着不算高的筒子楼和低矮的房屋,街边小吃商铺一应俱全,晚上霓虹灯亮起的时候会让人有一种错身八九十年代的感觉。
很多年前政府拆迁,市里大多老房子都拆旧建新,唯有这一片被保留了下来,十几年过去反倒成了南溪市一大特色,前来打卡的网红游客众多,物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施轻语从小就在这片长大,附近邻里街坊走街串巷,一群年龄相仿的小孩自然而然地玩到了一起,从小读的又大多是同一所学校,导致于她们‘七筒’群里的人几乎是从穿开裆裤时就互相认识到了现在。
不过宋忆和她的关系要更铁一点,因为两家父母是世交,这人又住她家对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自然要好。
出了巷子就是宽阔的大道,马路边的树荫底下站了个人,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个头不算矮,却因为圆润的身形也不显得高。
那人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招呼道:“宋哥,轻哥!这儿!”
施轻语走了过去,“其他人呢?”
“嗨,咱们人多,一辆车坐不下。老徐和林子他们打车先走了,我们等下一辆。”郭仁接过宋忆推过来的行李,低头在手机上摁得飞起:“贺儿还没出来,轻哥你要不先去曹老爷子那儿坐会儿,这车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
“要等多久?”
郭仁亮出他的手机屏幕,“还没人接单。”
宋忆一听就转头回去了,说是拿东西,施轻语则钻进了街边的便利店。
便利店看起来上了点年纪,退得掉漆的木框玻璃窗上张贴着曹记字样的贴纸,早已断了线的电话机挂在门框上落了层灰,门口的冰柜上还贴着泛黄的港星海报。
曹记便民,曹老爷子开的便利店。曹老爷子是位年过半百的空巢老人,膝下没有子女,独自经营着这家便利店。
自施轻语有记忆起就认识了曹大爷,小的时候她们几个嘴馋,放学后经常成群结队地来这里买辣条冰棍,买了就坐在他家后院里吃,吃完还要等味道散完了才会回家。
偶尔父母出差不在时也会把她托付给曹大爷照顾,曹大爷爱热闹,也乐得人陪,一来二去的,关系好得像是对亲爷孙。
施轻语掀起发黄的塑料帘子,吱呀叫唤的风扇来回转着,与清风一起吹来的还有砰砰砰砰的枪声和‘八嘎呀路’的怒吼。她侧头往柜台后面看了一眼,就见曹大爷端坐在躺椅上,手里攥着把蒲扇,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四四方方的屏幕,看得聚精会神。
等那段精彩的剧情过去,施轻语方才出声喊道:“曹爷爷。”
正专心致志追剧的老爷子闻声看了她一眼,眉开眼笑道:“呦,施丫头来啦?”
“嗯,我来您这儿坐会儿。”施轻语熟门熟路地往里走。
曹大爷则晃着他的大蒲扇躺回去继续看剧,头也不抬,“院子里有冰西瓜,自己拿了吃昂,别客气。”
施轻语点头应了一声,转到后门。
门后是一个露天小院,院里有颗很高的梧桐树,树边还有个方形的石桌,是她们小时候写作业常坐的书桌。桌上放着盘西瓜,已经没了一半,她估摸着是先走的那几个也来这溜达了一圈。
施轻语拿起西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浸过喉咙,驱散了几分酷夏的炎热。她抬起帽檐往树上瞅了瞅,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团在树上的一只银渐层,那是曹大爷捡的流浪猫,叫招财。
招财性格高贵冷艳,生人熟人都不让近身,只蹭曹大爷。施轻语给它喂了大半年的猫条都没能拉近和它的关系,每次都是吃完就跑,还不给撸,妥妥的无情渣猫。
但即便如此,施轻语每次来还是会往它跟前凑,试图搞好关系,比如每天和它打招呼:“嗨,你好~”
“嗯,您好。”
少年清炼的嗓音拂过耳廓,施轻语脑子一麻,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招财说话了。
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个男孩子的声音,而且她并不熟悉。
施轻语错愕地回头,只见梧桐树下半蹲着一个清朗的少年。少年身形清瘦挺拔,浅色的发顶蓬松柔软,夏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了他满身。
少年搭了话后抬起头,细碎的阳光落进眼里,他这才看到趴在树上的招财,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原来不是和我说话啊。”
施轻语脑子再次宕机,对于她这种朴实无华的颜狗来说,少年的这一笑,堪称暴击。她又缓了两秒,然后瞪大了眼,脱口而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