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克自从那天后,死死缠上了西泽尔。
修理铺每个人都看到他拖着脏兮兮的机械腿,追着西泽尔的脚步打转,偷偷记录,偷偷改图,嘴里叼着焊枪,神情扭曲却兴奋。
哈克开始暗中招募末路机械师,尤其是被污染严重、被主城区驱逐的废人。
那些末路机械师,眼里带着癫狂,进了机械库就没了踪迹。
曾经最狂热的机械疯子,被一个少年使唤的消息,让那所有人都对西泽尔多了几分敬畏。
裴琮最近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即使他再能忍,血腥味还是一点点透穿了旅馆的走廊。
西泽尔看得清楚,拿出报酬,塞进鼠尾手里,要求他替自己放出风声。
鼠尾收了钱,眯着眼,转头就将人卖了个彻底。
“所以,怎么处理?”
鼠尾隐去了钱的部分,说完来龙去脉,坐在裴琮对面。
裴琮懒洋洋半躺在一张破旧的沙发上,下巴上还蹭着血渍,看上去刚和人打了一架,透着一股懒得搭理。
自从被抽完基因,裴琮受伤的概率大大增加,他发现自己越睡越沉,有时居然能睡好几个小时不醒。
为了隐瞒自己的行踪,不连累到西泽尔,裴琮隔三差五就得来这躲躲。
“机械师大人点名,要让我满城嚷嚷他和影蝠有一腿,说他替影蝠改了进阶武器,这消息我是传不传?”
“你收了他钱?”
鼠尾讪笑:“我怎么敢呢?”
裴琮叼着烟,懒懒吐了口气:“少废话,你收了他多少钱?”
鼠尾挣扎了半天,扣扣索索掏出来一袋星币。
裴琮:“就这么多?等我问出来他给了多少,可就不止这点钱了。”
鼠尾吓得浑身冷汗,摆摆手又掏出来一小袋,欲哭无泪:“这下真没了。”
裴琮一伸手,全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他想传就传,正好用我的名声吓吓人,省得什么人都敢往他身上贴。”
鼠尾“嘿嘿”一笑:“那个哈克特别有钱,无主之地几代机械师的资源累计,啧,我要是西泽尔,哪怕痛一下也能忍……”
废星朝不保夕,肾上腺素的控制下,大家都是有一天活一天,到处乱睡。
有可能床伴第二天就不是人了,谁有空管你睡的是男还是女?
无主之地的红灯区夜夜笙歌,别说男女,什么没下限的东西都提供。
裴琮眼底那股死水般的冷意微微晃了一下,愣了愣,有点没反应过来鼠尾话里的“意思”。
下一秒,意识回笼,他顺手抄起桌上的半截金属杯,“砰”地一下朝鼠尾砸过去。
“别放屁。”
裴琮眉骨微压。
上辈子最位高权重的时,他也见过身边人闹腾,但从没生出过什么世俗的欲望,只觉得他们吵闹。
说白了,他骨子里就是个对活人没兴趣的变态。
裴琮对哈克没什么印象,印象里就记得太沉迷于机械,死得挺早。
他有点不悦,西泽尔是想利用哈克,学什么机械技术吗,他教的还不够?
裴琮问:“他们凑一块干嘛呢?”
鼠尾眼睛滴溜溜转:“好像是研究什么武器还是能源,哈克的地盘口风都紧,能进去的,一个两个都死心塌地。”
裴琮又交代了鼠尾几件事,满身冷气离开了。
鼠尾确认他走了,才悄咪咪收起另一个袋子,至少是交出来星币的五倍。
宝贝似的收起来,鼠尾眉开眼笑,赚钱就是得胆大!
裴琮不高兴的心思一起,回去看见西泽尔那张脸,心里就不爽。
他孔雀开屏一样,横挑鼻子竖挑眼,开始输出。
西泽尔没吭声。
裴琮越说越快,带着“恶意灌输”的不耐烦,一口气就把不少有关能源武器的概念砸了过去。
完全不管西泽尔是不是听得懂是不是学得会。
裴琮话音一落,口干舌燥。
西泽尔适时给他倒了杯水。
裴琮喝完水:“听完了赶紧滚。”
再想找西泽尔,就发现他好像从裴琮那得到了什么灵感,又不知什么时候泡进了哈克的地下机械厂。
裴琮:……
风声很快在黑市传开——
影蝠和西泽尔,暗地里关系不清不楚,西泽尔站队了影蝠,吓跑了不少竞争者,裴琮日子也没那么难过了。
*
【能源塔】
废星夜幕沉沉,能源塔在黑风里成了远方的信号灯。
高塔阴影下,裴琮静静站着,肩膀、腰侧、衣摆,全被暗红血迹沾透。
不远处,几名联邦追查者被五花大绑,他们穿着磨损的战术服,防具碎裂,却依旧咬紧牙关,死死盯着裴琮。
追查者看了裴琮一眼,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警惕。
“我们已经联系了救援,进化剂绝不会落入你们这种脏东西手里!”
裴琮好笑:“脏东西?我可是单重污染,论起来,我的污染说不定还没你严重。”
追查者眼中一凛,声音猛然拔高,像是踩中了逆鳞:
“你背离了联邦,就已经是失控的废物!”
“再纯净的基因也撑不起你那副叛徒的皮囊!”
他无法隐藏的自豪,这一刻,他们是替联邦洗净废星的清道夫。
裴琮懒散地摸了把嘴角的血,看着眼前这群连“脏血味”都没闻清的主城区人。
“所以,联邦就让你们来这儿送死?”
追查者声嘶力竭:“为了联邦清理污染,我们死在这里也无怨无悔!”
裴琮收起武器:“你们就不想要。看你们几乎都是双重污染,成功率只会比其他人更高。”
如果主城区的人真有这么高尚,那维兰德就不会有那么多主动强行分离基因的实验体了。
追查者如同祭坛上咬碎自己舌头的献祭者,哪怕被剁成泥,也要替联邦高唱圣歌:
“我们是净化之刃,清洗污染!”
“联邦意志,必将燃尽污染区的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