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负手而立,或多或少有些惶恐,视线东张西望。
忽然间,四目相对,年少好看的猫眼亮了亮,“哎?蛰淑女!”
此话一出,全体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蛰月。
薄寒宴心中警铃炸响,偏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蛰月。
蛰月自然也是看见了他,但迫于还在课上,又有薄寒宴在,她并未有太大的反应。
见蛰月态度有些冷淡,少年耷拉下脑袋。
要知道,荀夫子一直是个刻板的人。但他没有责怪少年莽撞的行为,反而罕见地笑了笑,笑得很温和,没有一点架子,“好孩子,和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底下人噤若寒蝉,心照不宣地打量着这个新人。
坐在这里的人,要么靠家世,要么靠财富,要么靠脑力。眼前这个少年的衣衫有些陈旧,一看便不是什么富裕阶层的人,看起来不是中原人,更不用说家世和财力了,怕是连宁朝的文字都还没搞懂吧。
好听的少年音像三月拂面而过的春风,不安中带着一份期待,“嗯……大家好,我叫夜揽雪,是北境来的质子。”
话音刚落,窃窃私语随之而起。
“那种荒凉之地的野蛮人,怎么来我们这?”
“我倒是听说过他,他不是住冷宫那边的吗?”
“北境都不要的人,丢我们这里来?”
“没必要对人家这么大恶意吧,北境和南宁接壤,是促进友好往来吧。”
……
混乱声越来越大,说什么的都有。夜揽雪背着的手不安地绞着衣角,垂下头,眼睛看着脚尖,稍长的刘海恰恰挡住他眼中的窘迫。
话痨宋翌什么话都没有,他看了看夜揽雪,又看了看蛰月和薄寒宴,心里蓦地有种不详的预感。
荀夫子拍了拍案几,吹胡子瞪眼,嗔怒道:“肃静,肃静!一个个的成何体统!”
薄寒宴从方才开始就紧锁的眉头没有片刻松懈,心脏不安地跳动着,他总觉得还有什么难以预料的事等着他。
荀夫子手指在半空盘旋半晌,最终停在薄寒宴那个位置,道:“你就挨着蛰月坐吧,她是我们这最优秀的孩子,正好带着你。”
此话一出,薄寒宴如遭雷击,即刻拍案而起,“什么意思!我不同意!”
荀夫子见怪不怪,道:“不同意也得同意,没得你选。”
薄寒宴:“那你让蛰月和我一起搬!”
“你想的倒是美!”荀夫子摸了摸胡子,笑得凉飕飕的。
薄寒宴忍无可忍,控诉道:“反正我不要走,你偏心!”
荀夫子倒是很有耐心:“谁叫你不懂得珍惜,这么久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的课业,都是蛰月替你完成的吧?”
被拆穿的薄寒宴霎时间哑口无言,脸色一红一白,一屁股坐在位置上,脸上就差写着“想让我走就先让我死。”
“你还没问蛰月的意见呢!”薄寒宴话中带着十足的胜券在握。
“哦?”荀夫子看向蛰月,问:“蛰月,你怎么看?”
蛰月:“我……”
“蛰月不说就代表默认了!”荀夫子睁开眯眯眼,语气严厉,不参杂任何玩笑:“等你什么时候长大了,就再调回来。”
“放心,陛下早已知晓这件事。”
这句话,打破了薄寒宴最后一丝侥幸。
薄寒宴目瞪口呆,没想到荀夫子做事这么决绝。
荀夫子学富五车,又是薄寒宴父亲曾经的老师。他认定的事,任你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薄寒宴咬了咬牙,心一横,“那我坐在哪里?”
荀夫子见他妥协,语气也好了几分,“坐这里。”
顺着荀夫子指的视线看过去,薄寒宴脸色差到了极点。
竟然让他坐最前面?!荀夫子正对面!
薄寒宴收拾东西,发现他根本没几本书,大多数是些小玩意,还有给蛰月叠的纸鹤。
蛰月看着他,带着一丝同情,“拜。”
薄寒宴:“……”
拿着那寥寥无几的几本书,薄寒宴盘算着鬼点子,一个俯冲直接朝宋翌奔去,一屁股把宋翌撞飞,自己坐在了他的位置上,再以最快的速度把宋翌的东西打包扔出去。
呵呵,反正这小子也没什么东西,在哪里都是睡,还不如把这个位置给他,至少离蛰月近一点。
“喂喂喂!什么意思啊?”宋翌眼冒金星,从地上爬起来。
薄寒宴不动如山地坐着,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宋翌虽然十分不情愿,但是想想薄寒宴这小子性子,还是作罢。
占有欲太强,怎么可能让蛰月和别人一起。至少让他坐这个位置,不至于让他第二天就拍死夜揽雪。
宋翌叹息一声,“卑微”地过去拍了拍薄寒宴的肩膀,朝最前面挪去。
“欠我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