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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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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谭抑时常来这沈宅之中,于他传道授业解惑,教他花艺菜蔬之法……纵然黄梅雨连日来相恼,却也其乐无涯,并不觉无聊,目赏着烟草风絮,耳听着蝉鸣蛙叫,时日不觉就来到了七月头上。

是日,正是七月初六日,转日便是七夕祭,正是阿妩今岁生辰。

却因当日正是制科阁试日期(因制科有许多在职官员应考,遂就将日期排定在了‘十八小假’的七夕休务日。),也就无法亲去府上祝贺。又因当日黎明既要入场引试,黄昏才且纳卷退出,便是立时赶去,也已夜深了,徒然搅扰而已。因在早先就想着提前准备一诞礼,让振缨与他送与阿妩。

却又因连日梅雨不停,还没能寻得时机出门去选拣。直到今日晨时起身时,方见外间天色渐始清明,循例活动用饭毕,换了身白衫,因振缨前两日感了伤寒,就只与傅恭垣一同出来,在街市间寻摸了许久,也未能找见一心仪之物。

因又循沿着街巷,也不知走了多久,更不知走到了何处,耳边忽听哀哭锣响声,循声望去时,才道是一户人家正殓尸出殡,正要就此转身离去,免得无故惊扰旁人神主。转目之际,却觉那殓尸之人似有几分眼熟,定睛看得一看,方想起是那京兆府那仵作王与。

猜想着约是为京兆府勒罢以后,就只得以百姓殡殓事作为生计。此时的他却也无法可施,只欲转身离开,却听其间不知何故起了争执。因就驻足听了一阵,才道是一三四岁的小童因腹中饥饿,想偷拿主家奠用酒果,又在为主家之仆当场喝止时,吓得失手打翻了案上神位,这时即为拿住,捉扯到了那小童阿爷身前——正是王与,又听主家之仆粗声喝骂了几句,王与连连赔着错,后为驱赶了出来。

二人起身未几,就为门内出来的出殡队伍挤撞开来,那小童未能站稳,跌在地上,又迅速淹没在人群中,为人左推挤一下,右踩踢一下的,不知哪一下,就能要了小童的性命。

王与急声呼喊着那童儿姓名,“伍儿——”挤进人群里寻找。

可却直到人群散去,也未能找见童儿,失力扑跪在地,放声哀嚎出一声,怀里忽而扑过来一个小人儿,呼他,“阿爷”。他擦眼去看时,才道真是他的伍儿,子细查看了一番,见身上有几处淤伤,却幸在无碍性命,方松出口气道,“你跑到何处去了,又怎会在这儿?”。

小伍儿转身指着一人道,“他”。

王与方才明白是眼前这人救的伍儿,一连忙声道了十几声谢,不知怎地,觉得似是在哪见过这白衣人,却又如何都想不起,又心想着他这等微贱之辈,哪识得这样清贵之人,也就不再想了,只再道了两声谢,又问其门庭姓氏,想着日后好报还。

“沈淙,现住州桥沈宅。”

沈淙稍得一笑,又道,“我们见过”见其满脸都是疑惑神色,又有心提示道,“京兆府,探花案,崔氏兄弟,我是他们的师兄。”。

王与恍然道,“原是状元郎的师兄,真是失敬失敬。”又再一连道了几声谢。

沈淙笑道,“无妨,日后我或也得烦请你襄助。”。

王与只道,“沈公子有事尽管说,王与定当尽心竭力。”。

沈淙笑道,“我现就有一事,须得你帮忙。”。

王与道,“沈公子请说”。

沈淙望一望这街巷道,“走着走着,却不知身处何处了,还得劳烦你与我指一指路,可有一条近道,通往开宝寺贡院?”。

制科阁试本在秘阁引试,只秘阁因在去岁遭却雷殛,其时修缮事未毕,因就一同省试,于尚书礼部贡院举行。而国朝依因尚书省破陋局蹐,其省试贡院址所历来都是临时设在四大皇家寺院之一的开宝寺中,因称开宝寺贡院。

王与先是愣了片刻,才笑道,“这算不得什么事,我带你去就是。”。

言罢,就要往前走,沈淙却笑道,“还有一人离开了,须得在此等等。”因就留在此处等待时,沈淙望着瘦小的小伍儿,不免问王与,何故将小伍儿带在身边,不留在家中,这样小的孩子,一点没有顾及到,只怕就出了事故。

王与悲戚地叹了口气道,“也是拙荆近日病了,放在家中,无人顾应他不说,还且吵着拙荆休养,因就带了出来,也能跟着我吃上一口凉食,却也不想——”。

沈淙方才知得究竟,再等了一时,傅恭垣才又回了此处,手中带着就近买的炙鸡。

沈淙望着小脸儿黢黑的小伍儿,笑着问他,“想不想吃?”。

小伍儿早即闻见了香味,馋得直是连连吞咽涎水,却因是将才为人家打骂过,并不敢过来取,只怯怯看向王与。

王与也是迟疑犹豫,无法决断,实在不好再受恩惠,却也知要凭他这无用阿爷,伍儿只怕几年内都难见一点荤腥——

沈淙因蹲下身子,笑问小伍儿道,“小伍儿,你识不识去贡院的路啊?”。

小伍儿年纪虽小,却也跟着阿爷四处都去,这京里的路还是熟的,因就点了点头。

沈淙继续问道,“你与我带路,我请你吃炙鸡,以为回报,好不好?”。

王与欣喜道,“好!”。

又看了眼阿爷,见是阿爷将他往前推了一推,才迈着两只小短腿,嗒嗒走上前来取炙鸡。

傅恭垣子细剥开油纸,递与小伍儿,见小伍儿猴儿似的手撕口咬着,忙地叮嘱一句,“小心,别烫到——”。

小伍儿眨巴了几下眼睛,只以为是这阿叔也想吃,就即大方撕下一只鸡翅,递出去道,“阿叔,给!”。

傅恭垣因其想起自己的儿子尧哥儿,不觉失笑道,“我不吃,你吃罢。”。

小伍儿疑惑道,“怎么不吃?很好吃的!”。

傅恭垣伸手将小伍儿鼻头沾得的一点肉屑拨下来道,“刚吃过了,吃不下了。”。

小伍儿这才将那只鸡翅给了阿爷,捧着余下的自己吃起来。

小伍儿一边大快朵颐地吃着炙鸡,一边尽职尽责地在前面带路。

沈淙怕他吃得太急再噎到,因又于巷陌路口,买了青罗伞下牀凳堆垛上的荔枝膏水让其饮用着,又在街边看见一家首饰铺子,心下起意,道声,“且等一等我”就即进去了,于里看了半时,最终停在一方铜镜前——

那铜镜,其镜面呈八瓣葵花形,凸棱葵边镜缘,半球纽,八瓣宝相花纽座。镜背左右两侧是浮雕的双凤,头身面面相对,双凤爪下分别雕一折枝白蘋花,花蕊相对绽放。

上下及边沿又以如意祥云、白蘋花叶以为呼应衬托。

翻过来时,镜中便就呈现出自己神貌来,沈淙看了一时,不知想到什么,不禁轻轻一笑,又从一边拣起一支花枝钗,与那店主道,“烦请与我包起来。”。

待出来时,方一欠身,道声“久等”,几人又再往贡院去。却又见那小伍儿于那荔枝膏水,只喝了两三口就没再喝了,只和剩下的炙鸡一起捧在怀里,本以为是味道不好,可当开口问及时,小伍儿却只道,“拿去与阿娘——”。

沈淙即听得冁然一笑,因向王与问起其妻,害得是什么病疾。王与却也说不清,只说是头痛眩晕,唾血飧泄,吃了几日药,仍也不见好。沈淙又问起,吃的什么药,延的什么医时,王与不免连声叹气,只道是,哪里还请得起大夫,只自己开方下药而已。

虽说仵作算得半个医,却毕竟也不是医,如此下去,再若耽搁了病情,可就麻烦了。

沈淙想了一想,又问,“不知尊夫人,可能起身走动否?”。

王与点头道,“勉强还能走动。”。

沈淙稍稍颔首,从身上取出封名帖,又道,“若能起身走动,你即日携了我的名帖,带夫人去徐府上,去找尚药局的徐医丞,只道是沈淙让你来找的,至若诊费都记在我身上就是——”稍得一思,却又变却主意道,“罢了,傅大哥,还是你亲自去一趟,将这事料理了。”。

傅恭垣称诺道,“是,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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