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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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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囚犯怨愤的骂语,在听清这人后来的低声耳语之后,便即霎时消散地一干二净,只是张大了口,呆怔地问,“你这话可当真?”。

这人神情坚定地点头应声,又让那囚犯去叫醒旁的囚犯,并将这些话语奔转相告。

不管这人如何地不住低喝,也不能完全止停此时狱中从至四面八方兴起的喧嚣躁动,却幸在牢口那牢役大概睡得太死,此时竟还未醒来,也就不能发现,三间狱房栅栏门此时都已为打开,其中囚犯并不顾沈淙嘶哑地劝告,都自互相搀扶着走出来,慢慢地向牢门口方向走过去——

就连沈淙振缨二人颈上那铁套子也为这人打开,强行放了开来。

沈淙虽然已为解放下来,躯肢仍是僵痹麻木地无法动作,就在原地稍稍歇缓了小一会儿,待得情势稍有好转,方正抬眼之时,就见一身躯高大壮健,遍身干涸血污的囚犯,已蹑着足步,悄声绕转至那熟睡着的值夜牢役身后,此时正动作小心地用手上那段铁镣缠绕在那牢役颈上,而后转过身来借着身体的力,猛地用劲一勒——

沈淙一句‘勿得害人性命!’的话,还未能完全说出,那牢役已是两腿猛然一蹬没了声息。

而后那囚犯从那牢役身上扯下钥匙来,并将其尸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而后头也不回地径自向牢门走去——

沈淙攧手攧脚踉踉跄跄过去时,一眼就望见那牢役颈上铁镣交叉缠系的绯青勒痕,以及一张青紫面孔上两颗突出来的浑浊眼珠,正直勾勾地盯瞪着他——

这既是熟悉又是陌生的盯瞪,使得沈淙在这堕指裂肤的数九寒冬日,脊背后凭空生出了一层热汗,而后又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地冷却下去,直如乍然坠跌进了冰窟之中,又再没有底止地往下往深不断沉坠下去——

他这不住向下沉坠的身躯,以及迷离漂游的神思,是为一声极为尖锐刺耳的声音,骤然扯拉回来的,循声看去时,才知道那声音来处——原是牢役身上钥匙并不能打开那扇铁牢门,先才勒死牢役那囚犯,此时正用一把也不知从何处寻摸出来的铁锹砸着铁牢门上锁链,砸敲得是噼噼啪啪火花四溅——

更惊讶在,竟无一人上前阻拦,都眼巴巴直愣愣看着。

沈淙几乎就要忍不住出声劝停时,这囚犯倒是停了下来,转即看向与牢门连接的墙壁,叫唤了另外几人过来帮忙,拿了门口方桌底下地上一堆锨镐锄斧器物去挖墙。

却说国朝牢狱墙壁依因预防里间囚犯掘挖向外脱逃,向例都在牢墙中间设有隔层的流沙墙。但若将墙壁从里掘挖开来,其内封灌的流沙就会涌泻出来,里面的人很快就会为困在流沙之中。

何论这还是地下牢狱,只相当于,又在铁牢门之前,再增添一层流沙墙。

可沈淙预想中本该出现的流沙,并没有出现,理早该出现的牢役,更也没有出现——

这样昭然分明的机彀圈套,沈淙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只就不知这机彀圈套,是只对他一人的,还是不独他一人。

不论如何,他都不想依因他的缘故,将这里的人牵连进去。

尤其是经他这几日的了解,这其间有许多人都是轻罪,甚或是无罪。

而越狱脱逃,在国朝,却是或流或绞的重罪。

沈淙不能看着他们一直错下去,可没有一人稍加理会他的劝阻,只是厌烦地将他推掀到一边。更在后来,他和振缨都为几个囚犯用身躯堵围在了墙壁边,足边就是那牢役已然冰凉的身躯——

沈淙无法再动作以后,不禁就将目光投向一直静默冷淡旁观的那人,其人似也察觉了他的视线,却也只是全不着意地斜乜一眼,并没有说任何话语。他也就懂得了,只低低轻叹了一声,慢慢收回了目光视线。

那墙壁很快就为这几人凿出一个洞来,外间晦明的光线,以及清凉的空气,已经那拳头大小的洞口透了进来——

那光线虽甚是黯淡清冷,囚犯们却像是陡然看见了希望,几人上前换下了前面的人。

不过一炷香的时刻,就即掘挖出一个可供瘦小之人爬伏出去的洞穴。

前面的几人都已出去了,呼吸了几口新鲜自由的空气,又在里面人的连番不悦叫呼之下,从外面开始向内凿挖,直到那洞口大小,足可让身带枷杻的囚犯通行才停下来——

其间囚犯呼嚎着都接连挤了出去,原先围堵着沈淙的囚犯,这时也再无暇管顾沈淙,都各自推推搡搡争先恐后地都逃出去了。

方至此时,也才听这人与他说了这半天来的第一句话,“沈县太爷,我们也出去罢。”,第二句是在他们从这洞口出去,再沿着十步以外的十几级台阶,拾级攀登至平地之上,再看见明火执械,从四面八方将这处地下陷落处围合得水泄不通的巡捕衙吏时,而这人声平气和地说出一句,“他们意欲越狱逃奔,我是为胁迫出来的——”,转即神色毅然坚决,不带任何犹豫地走向身在先头的押录柳倾、巡捕蒋干,而他出声喊住了这人,并再问出那句作意的话语,“所以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你、你们设计为之,是么?”。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在将要发生的纷乱之中保全他,“你从来,都是他的爪牙,又或者说是——”。

沈淙的声气有意放得极为缓慢,是其人能够理会,又正好可以出言阻止的速度。

这人向前的脚步因他这句话,稍顿了一顿,半时才缓慢地转过身来,看向他的神色还是淡漠的,“是,不若你以为那水是怎么要来的?”。

“是你用身——”尔后就见其人本还淡漠的神色立时变改成了讥诮,“我纵然再是不堪,可却救得你一条性命,不是么?”。

他们此时离得并不远。

是以,他能够看清这人眼中浮泛起来的轻薄朦胧的雾气,似乎很快就要凝聚起来,继而不堪重量地跌落下来,他就即稍地笑了一笑道,“如此,沈淙感激不尽。”。

这人就在周围囚犯狱吏交相猜测议论之中,走了过去,并低声让柳倾不要让这些囚犯沆瀣一气,即时分化他们才是要紧事情。

柳倾自然用不着一娈宠来替他出主意,却也欣悦于此人此时的诚心依附,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不由自觉得意地低低冷笑了一声,才即大声言道,“现在及时放下武器,俯伏在地归附者,本官不止与其既往不咎,还可予以减刑。”。

而这人又冷眼看着在如此对峙情景之下,沈淙被迫坦白表明自己的身份后,在短瞬七嘴八舌地怀疑议论之后,向沈淙依附的囚犯越来越多时,带着决然的狠厉低语,从那两片惨白如金纸的唇瓣吐出,“吾闻之,‘树德莫如滋,去疾莫如尽。’。”。

“既若已至如此地步,那就唯有除恶务尽,弄它个死无对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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