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银河横空。师父今夜所为让这三个月来过分安逸的林惜予终于找回几丝警惕之心。
最让她不安的,是不知道那幕后之人到底意欲何为。
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林惜予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干脆披了衣服前去彝狮岭。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去彝狮岭,她只是想走一走,离傅安口中所说的“不能让子书牵扯进来”的漩涡远一点。
梧叶萧萧人亦静。远离云木峰后,林惜予的脚步慢下来。她发觉自己从前忙着听学,忙着修炼,忙着除草,总在赶路,心浮气躁,从未留意过路边风景。
笛声悠远而来,林惜予动了动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大半夜的,谁吹笛子?
这不扰民呢么?
跟着声音寻去,炽融湖畔,一少年坐于湖岩,手持短笛轻轻吹曲,她背对着林惜予,那背影清瘦,曲调细腻,却莫名平添一点哀伤。
她在难过。
林惜予没再上前,那少年却已然敏锐察觉有人入了她的阵法,握着短笛的手指微顿,曲调顷刻变化,一曲《梅弄》由耳入体,直攻丹田。
待林惜予觉察不妙,那音波之内的火灵气早蹿入五脉,紊乱了她的全部气息。
都是一个宗门的,来真的?
林惜予强压□□内躁动的灵气,提剑打出追上,却在自己的剑与那少年堪堪擦身而过后取回时与她正脸打了个照面。
两道诧异之音同时响起。
“乐霖?!”“惜予?!”
乐霖率先反应过来,注意到自己那为了挡剑而裂了口子的短笛心疼急呼:“快拿开你的剑!”
林惜予愣了片刻收剑,火灵气带来的不适仍未完全消失,她恨恨抓住乐霖肩膀泄愤:“乐小霖!有你这么对付同门的吗!”
上一秒还在心疼短笛的乐霖下一秒立刻心虚,“哈哈”尬笑两声:“我刚刚……”
“你刚刚什么!”
乐霖压下心中思绪,自知理亏:“我刚刚错了。”
“哼!”
林惜予决定暂且“放过”这个乐小霖,自顾自在她身旁坐下,絮絮叨叨叨个不停:“乐小霖,也就你今天遇上的是我,但凡换一个菜鸡都得治你一个伤害同门罪!”
乐霖叹气:“此处是师父为我布下的阵法,却有人半夜擅闯而能无恙,我恐而自卫,合情合理。”
林惜予被噎,她放弃吐槽,转移话题道:“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em……emmm里唱曲儿干嘛?”
好半晌没听到回答,林惜予奇怪地偏头看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乐霖身上不愿言说的秘密。
算了,她又不是变态,老打听人隐私干什么。
刚想开口缓和缓和气氛,便听乐霖道:“惜予,你的炼气前期……似乎与旁人的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有一种功法。”
正是这类似功法的东西,才使得师父所布之阵于她而言仿若无物。
乐霖蹙眉,认真思索半天却又想不到更确切的表达:“总之,还是快请道安师叔为你遍查经脉,否则若有隐患,你日后修炼或受影响也未可知。”
林惜予没再回话,扑朔迷离的事情太多,她并不差这一件。
这莫名的功法,或许是那致她穿越之人的手笔,或许与原主从前经历有关……
原主……
郁椿恍惚间,惊觉自己竟已习惯了“林惜予”的身份,而反将“郁椿”渐渐忘却了。
郁椿郁椿。
我叫郁椿。
我是郁椿
郁椿……“惜予……”
“惜予?”
“啊……”
郁椿回过神来:“你要继续练习了吗?我先不打扰你了。”
“等等!”
郁椿刚起身跳下湖岩,便又被唤住,她回头,只见乐霖神色真诚:“我明日试炼,你能不能……不去狮彝岭。”
“好!”郁椿粲然一笑,“我会看着你在试炼台上大放异彩,叫所有怀疑你的人惊掉下巴,羞愧难当!”
望向乐霖难得发自内心的笑容,郁椿心底柔软。
她真心希望,这个小妹妹日后能常常这样开心快乐。
翌日下午,试炼台处早早围了许多人,大多是今年新进的炼气期的弟子,没瞧见过此种热闹,七嘴八舌地猜测着试炼流程。
这座阔若城池的白玉高台长年累月地热闹着,弟子间或结伴入其小天地,或相约于台面斗法切磋,或独作一擂台与众人轮番较量。台身上古老而复杂的符文昭示着它的力量,研究探讨其上符文,便成为了独为阵修弟子们所享的乐趣。
对于云天宗的弟子们来说,这试炼台从来都是空旷而寂寥的,唯有通明诀出,心有所感之人方可同时入台而得见对方。
乐霖的试炼是戒律堂的长老们定下的,沧河长老特下通明大阵,炼气期弟子皆可观习。
一炼知,长老三问探虚实。
二炼悟,擂台三比知高下。
“又是问又是比的,这个叫乐霖的能过吗?”
“能过吧?不然她怎么敢公开试炼?”
“又不是她自愿的,我看有点悬啊。”
悬你奶奶个腿!
谢子书一拳一爆头:“猜忌同门!我一告一个准!信不信我给你们通通送上去!”
“猜!只有猜!谢子书你血口喷人!”
“到底是谁猜忌同门啊!”
两边就要吵起来,方无恙、陆行原和林惜予赶紧一人一个将三人拉开,教训的教训,安抚的安抚。
谢子书不负众望地得到了5个白眼。
台下乱做一团,台上乐霖与沧河长老已然站定。
中央的大钟被人敲响,浑厚悠远的钟声缓慢地席卷全场,众人一慑,立时安静下来。
试炼,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