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风停了,云也静止,世界仿佛被按下暂停键,连太阳也还未升起,月亮依旧挂在天空。
许玉一人带着夜里的寒气,站在林岁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如他所料。
许玉拿出了昨夜特地找林父拿的钥匙,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不忘关上,夜里风大。
林岁安静地躺在床上,长发在枕上铺成黑色的溪流,有几绺黏在颈窝,随呼吸起伏时,如同水草在浅滩摇曳。
熟睡时泛起的潮红,从脸颊蔓延到耳尖,像宣纸上晕开的胭脂,枕头压出的褶皱,为她增添了几分稚气。
她迷糊中听见声响,含糊地咕哝一声,微微张开的唇间漏出一点珍珠白的牙齿,“再睡一会儿……”
许玉看着如此安静的林岁,他本该板着脸,严肃地将她喊起来练功,此时却有些犹豫。
睡着了,有什么好看的,全世界人睡觉都一个样子。
她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小的阴影,轻轻颤动,像停在花瓣上的蝶翅,偶尔被风惊扰。
林岁眉头舒展,把拳头缩在胸前,白色里衣领口歪斜着露出锁骨,每一根手指都放松,枕头上散开的黑发间露出一截白皙后颈,恬静美好。
许玉走到床边,俯下身,避开林岁的身体,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被子的一角,向上拉被子,直至盖住她那露出的锁骨。
一小时过去了,太阳缓慢地浮出地平线,东方的天空泛起一层鱼肚白,随后晕染出淡淡的橘粉。
许玉去叫林岁,弯着腰,语气温柔轻缓,“该起床了。”
林岁睡眼朦胧地看着了许玉一眼,眼睛像被晨雾浸湿的玻璃珠,睫毛沉重地抬起又落下,“再睡一会儿……”
许玉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是恼她赖床,还是恼他自己,叹了口气,坐了回去。
林岁睡了多久,许玉就看见多久,无意识地被睡着的她吸引。
又是一个小时,七点的天空澄澈得近乎透明,太阳已经升得足够高,给世界镀上一层蜜色釉光,食堂的烟囱里腾起白雾,与晨光交融。
许玉再一次地去叫林岁,“该起床了。”
林岁把脸往被子里埋,嘟囔着说:“再睡一会儿……”
“不行。”这次,许玉终于拒绝了,下颌绷成一条凌厉的线,厉声道,“到吃饭的时间了。”
“什么时辰了?”林岁半梦半醒地艰难的撑起身子,长发凌乱地散在肩头,眼睛只睁开一条缝,眼角还沾着未消散的困意,湿漉漉的。
抬起手揉眼睛时,袖子滑到手肘,露出纤细的手腕。
她的瞳孔还未完全适应光线,视线虚浮地飘在空中,半晌才慢吞吞地落在许玉的脸上。
“已经七点了。”许玉站得笔直,一字一顿地说,颇为严肃。
林岁还以为是中午十二点,吃午饭呢,拖着嗓子长长地“噢。”了一声,然后没有表示了。
许玉再次声诉:“你该吃早餐了。”
“可我现在好困呀。”林岁阖着眼睛,瘪着嘴,扬起脸,向着许玉的方向,完全忘记了面前的是谁,心里只有她的床,“你帮我去买早餐,不就好了。”
许玉眉头微微挑起,却不是生气的样子,目光里带着无可奈何的纵容,“好。”
“嗯嗯。”林岁的脑袋胡乱地点了两下,敷衍至极。
“下不为例。”他说得一本正经,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翘起一点,分明是纵容的预告。
手抬起来作势要敲岁岁的额头,最后只是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指尖温暖干燥。
迷糊的林岁,没有反抗,反而把脑袋送到许玉的掌心中,蹭了蹭。
“等着我,很快。”许玉垂眸看她,眼底像融了一池春水。
等听到关门声后,林岁直挺挺地躺下了,重新回到了她温暖的床上,根本不需要入眠时间,又沉沉睡去了。
许玉买早餐回来就看见这一幕,他低低笑了一声,声音从胸腔里震出来,扣了扣桌子,“早餐来了。”
林岁反射性腾地爬起来,脑袋还是懵的,窗帘透进的微光,在她脸上投下浅淡的阴影。
脸颊因为久压枕头而泛红,眉头轻蹙,嘴角微微下垂,带着一点被吵醒的委屈。
“又来了?”许玉的语气里带着明知故问的调侃,却半点没有呵斥的意思,“快吃,不然放会儿,凉了。”
林岁自知不占理,火速下床,塞得脸颊鼓鼓的,对许玉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好次。”
“你呀。”两个字被许玉念得百转千回,毫无威慑力。
林岁今日穿着由鲛丝制成的流光溢彩的鹅黄色纱衣,腰间一串小铃铛,系成歪歪扭扭的蝴蝶结,跑起来叮咚响。
她这身打扮都是有讲究的,鲛丝在阳光下流光溢彩,迷惑对手的视线,俗称为,闪瞎对手的双眼,铃铛叮当响,声音迷惑对手。